作者: 曾英俊
时隔三年,导演黄信尧把他的新片《同学麦娜丝》带到了观众面前。
前作《大佛普拉斯》的惊艳亮相让人记住了台式黑色幽默,第54届金马奖上10提5中的高光时刻仿佛才过去不久,这一次《同学麦娜丝》的故事不只辛辣也更加现实。
在第57届金马影展上,这部新片以9项提名领跑,最终拿下了最佳男配及最佳音效奖。在上线Netflix之后,等待了许久的观众终于可以尝鲜。
丢掉那些由前作所带来的额外期待,你会发现这部关于台湾中青年寻找人生出路的故事片,在抽丝剥茧地展现镜头之外的真实感。
电影的灵感来自于导演黄信尧2005年的纪录片《唬烂三小》,一则关于台客兄弟人生如何成长的故事。搬到长片电影中,扩写成为了4个高中同学人生艰难的现实际遇。
从「普拉斯」到「麦娜丝」,不只是音译上「plus」与「minus」的区别,也是从黑白到彩色的温度,从加法到减法的叙事差异,从残酷底层物语过渡到残酷中年物语的阶级变化。总之,除去黑色幽默还有更丰富的众生百态。
如若列举相同之处,那就是「导演旁白」依旧贯穿影片,从头至尾时不时跳出,甚至与剧中人物对话,开创了一种新式的表现方式。
另外是黄信尧始终关注的多重人物命运,在不起眼的社会小人物身上探究真相,关于世界的真相、人生的真相以及生活本质的真相。
尽管直到落幕都没有给出答案,但不同的回答早已显现在故事之中。
四位主角,四段不同的人生际遇,四个个体命运分隔而又交织,在影片中随着故事走向去摸清每个人物背后的唏嘘惆怅——中年男人是怎样囿于困境之中,又怎样四处寻找出路。
电影试图去解释那种挣扎感,又将这种感觉传递给了看故事的人。
户口普查员罐头在失败的人生中横行许久。他试过不同的方法改变现实,甚至想要结束人生。
来到户政所工作后,罐头继续着无意义的过活。转折点是他在户口普查中遇见了昔日同学麦娜丝。这给他的生活点亮了一丝微光,因为麦娜丝曾是他一直暗恋的对象。
如今女神的职业不算光彩。罐头在麦娜丝快要投入怀抱时选择了戛然而止,一如叩响现实的旁白所说:
「失去了距离,便也失去了幻想的美妙。」
保险业务员电风活得最憋屈。
普通的工作给了他稍显安稳的生活,但他仍因负担不了房贷而居无定所。办公室政治也让他无缘课长职务,无望的前路累积了太多幽怨在心头。
所以在总经理梅益源办公室里,他把积压已久的窝囊气一股脑倾倒。这位所谓的经理同学在规则之内把电风压得死死的,在共体时艰的时候自己偷偷享乐,踢开别人就像踢皮球一般随意。失败的个体始终是孤独无依。
经营着殡葬纸糊店的闭结是一个结巴。他不仅要靠小本生意活着,还要照顾年迈体弱的奶奶。
躺在病榻上的奶奶需要一桩喜事来冲喜,于是闭结走上了相亲之路。幸运之神眷顾了他,他遇到了王小姐。
懂自己的人,是不需要开口就可以明白你心思的另一半。结巴的闭结每次只要说几个字王小姐就能立刻明白心意,这何尝不是一种浪漫。
明天和意外哪个来得更快?这是闭结无法预料的。加油站的悲剧或许早就注定,原来小人物的寻常之路都可能只是奢望。
从不入流的导演到竞选立法委员,添仔看似抓到了机遇,但一样在被机遇玩弄。
虽然怀才不遇,但至少他心中有电影梦。老婆一直相信他会成为下一个李安,可近在咫尺的参政机会他无法不抓紧。
虽是资本集团捧出来的参政工具,但添仔至少比以往更有话语权。迷失自己是一条必经之路,政治诉求已经渐渐成为了添仔的人生追求。
吴铭添是添仔的本名,这个充满戏谑味道的名字反倒成了宣传标语——「明天会更好」。这句话是否呼应了添仔的姓名早已不再重要,电影梦已成他的昨天,而明天是未知数,也是陌生一片。
四人的命运以相似的方式开场,却以截然不同的方式走向落幕。
落寞的仍然落寞不堪,风光的也就风光一时。唏嘘人生早就被写在了剧本里,原本应该搭上台湾经济末班车的那些失意中年,就这样掉了队,再也跟不上时代步伐了。
既然掉队了为何不加快跟上?有时候尽管步伐匆忙,却也容易迷失方向找不到去路。工作毫无前途、感情虚无缥缈、住所居无定处、钱包空空如也,人生愈加凄惨。
黄信尧用四段不同的故事写出了台湾当下中青年群体的焦虑——除了抱团取暖,还能如何挣扎?
《同学麦娜丝》是形式上的减法,也是写意上的减法。
一场喜宴和一场丧礼把颓丧的现实氛围一点点表露,叙事上在穿插交织中排列规整。四个角色之间的差异其实大体上具有统一性,都是某个群体的现实哀歌。
同样是喜剧的外壳,从黑色喜剧到现实喜剧,从拼命自嘲到戏谑自省,「落土八分命」是底层阶级注定了的悲剧,「人生好难呀」是中年群体的内心呼喊。
每个人都有需要面对的生活苦水,镜头对准的是已过四十岁年纪的中青年,而在镜头之外的,更是数不清的群体迷茫。
「明天会更好」不过是政客空泛的宣传口号,而有「更好」,就会有「更差」。那些拥有同样年纪、同样一事无成、同样落寞人生的你我他,在无法跨越的阶级鸿沟中,继续玩命生活,继续屈服现状。
与其说黄信尧是故事的创作者,不如说他是现实的说书人。
如同纪录片《唬烂三小》里的故事,跨越六七年的时间长度,记录了同学的庸庸碌碌与雄心壮志。电影里的桥段来源于生活中的真实,这不再是一出黑色幽默的戏码,而是藏在喜剧背后的悲情,那些情理之中与意料之外,都是大部分人所经历的来时路。
《大佛普拉斯》结尾的意味深长,在《同学麦娜丝》里变得直白。跳出摄影机的导演参与了剧中人的打斗,情绪拉扯之下,这看似荒诞的一幕一点儿也不突兀。
打破了第四面墙之后,设计的巧妙不再服务于合理的剧情。镜头之内的导演代表着看故事的观众,当愤怒难以忍受,那就肆意发泄。
我们的人生一直在寻求答案:罐头在寻求到来的爱情,电风在寻求美好的未来,闭结在寻求安稳的生活,添仔在寻求变化的人生。花了很多时间去做人生的加法,到头来却发觉人生并没有答案,又或者说,答案本就混沌不清。
不要在《同学麦娜丝》中去寻找人生哲理,因为哲理不在电影中,而在你的生活里。
继前作《大佛普拉斯》之后睽违三年,黄信尧导演的最新剧情长片《同学麦娜丝》终于顺利面世,虽然口碑褒贬不一,却也不乏一批拥趸。本片曾在去年入围第57届金马九项大奖,包括最佳剧情长片、最佳导演、最佳摄影等;最终,纳豆还凭借本片拿到了金马最佳男配角。
时隔数月,《同学麦娜丝》正式登陆Netflix,得以与全球影迷观众见面。不同于《大佛普拉斯》企图贴近难以见光的社会底层人物,这次啊尧导演将创作焦点转向四位生活在台湾中南部的中年男子,以及藏身镜头后方的自己。
同样由黑色幽默旁白贯串的电影叙事,浓缩了黄信尧导演对周遭同辈和社会脉动的实况观察,以及他对个人生命状态的关照与省视:这里有梦境、有地气,有荒谬、有现实,有笑闹、有情义,有愤怒、还有悲凉,个中奥秘其来有自,且听啊尧真情告白、白、白、白、白⋯⋯
专访《同学麦娜丝》导演黄信尧
首发|台湾《放映周报》第68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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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能请啊尧导演跟我们聊聊,《同学麦娜丝》这部新片的创作缘起吗?
黄信尧:在拍了《大佛普拉斯》之后,得到了一些回响,甚至还得了金马奖,才有契机拍摄新的电影。然后,就有一些老同学开始对我有一些好奇和想象,像会以为我认识很多出现在荧光幕上的演员明星,但其实我根本没有什么认识的人。
这种转变我觉得很有趣,也让我开始审视自己生命的转折。如果我今天没有拍过《大佛普拉斯》会是什么样子?我在三十岁前后会拍出《唬烂三小》,想想其实也是差不多的原因,都是在省视自己。因为一位朋友的过世,从而看到其他同学的处境,然后再去看到自己的处境。
现在,到了四十几岁,我就觉得这刚好又是一个重新省视自己的机会。所以就花了满长的时间去尽力写好剧本,经过反覆的删减修改,最后才把它拍出来。
问:啊尧导演,您如何看待《唬烂三小》和《同学麦娜丝》这两部创作的关系?
黄信尧:要说连结的话,两部作品一样都在探讨人,男性也可以、人也可以。《唬烂三小》是三十出头,《同学麦娜丝》是四十几,总之都是在谈论这个年纪的当下所遇到的困境。
完成《唬烂三小》的时候是2005年,已经是十五年前了。这过程中遇到太多人,又发生那么多事情,还有当下的社会环境氛围等等。写剧本之前,我也没有重看《唬烂三小》,因为已经记忆很深刻了。
对我来说,这次的剧情长片创作,我不是在把《唬烂三小》做延伸,只是其中一部分的人物或情节而已。我有从这部纪录片中抽取精华,就像是有一些生活日常里的闲聊,我听到你这句话很好,之后就写进剧本里面这样。在做《同学麦娜丝》的时候,我主要还是去书写近年所观察到的台湾社会的人和现象。
问:和《大佛普拉斯》相比,第二部长片《同学麦娜丝》的创作模式有无不同?
黄信尧:《大佛普拉斯》在拍摄的时候,有不少是现场即兴或实时修改剧本试出来的,我自己旁白的部分,也蛮多都是拍完后才改出来的,比较像各种条件限制下幸运try出来的成果。
事实上,我们能运用的电影制作费就这么多,我们的拍摄期程就这么长,如果事前能在剧本写作期间就把它弄得更精准,拍摄工作出差错的地方也就会越少。
这次《同学麦娜丝》拍摄的影像内容,包括我自己旁白要讲什么等等,几乎百分之九十都在剧本阶段就确定了。开拍前,剧本花了蛮多时间调整修改,让每个人物戏份都很平均,我觉得都没有什么赘词了才定案。所以,我们这次也要求演员直接把台词全部对得很清楚。
问:想请啊尧导演为我们介绍下四位主要人物的取材设计?特别是针对闭结(刘冠廷饰)和铭添(施名帅饰)这两位相对而言更虚构,属于在《唬烂三小》找不到原型的角色。
黄信尧:像罐头(纳豆饰)、电风(郑人硕饰),主要就是我把《唬烂三小》里面现身的同学以及其他同学的故事打散再融合,其他两个人物也是这样。不过,每个人物的创作取材,都有再融入一些我自己后来的生活经验,以及那些印象深刻的新闻时事等等。
关于闭结,我最初想把他形塑成这样的人物:拥有某一种才华,可是一直被打压、被否定。台湾不就是这样的社会吗?例如说,如果你在一个升学取向的高中里面,拥有美术才华是没有用的,甚至会干扰你念书。
有段电影后来没拍出来的故事我大概是这样写的:高中老师要求同学回家作业以“我的家”为题自由创作,闭结就做了一个纸扎屋的房子。后来,他把作业交给老师,老师觉得触霉头就处罚他。他便捧着那个纸扎屋,一个人站在走廊上⋯⋯
虽然后来这段没拍出来,但我们在电影里还是可以看到。闭结他家是隔代教养,“闭结”这个绰号是从他的高中时期就留下来的,后来他的这一辈子,一直在帮人“做房子”维生,而他还有自己对于家的想象⋯⋯
至于添仔,我不晓得你有没有这种朋友?例如说,我有个朋友,每次遇到他都做不一样的工作,他就常常一直换、一直换,我觉得他和吴铭添其实是类似的。
在台湾,有很多念电影的人,都很想拍电影;很多不是念电影的,也很想拍电影,有各种电影梦;或者说,有很多人就有很多种梦想,像有人说他要开炸鸡店、开烧烤店,研究酱汁。
我把这样的概念,用在吴铭添身上:同样都是梦,同样是每天都在想那些有的没有的,添仔这个人,始终如一,一直想要做导演,但却一直没有办法实践⋯⋯我只是把他虚构成一个“电影梦”,让大家觉得好像比较夸张一点,主要是想反映这个社会存在着这样的人而已。
问:在创作这些人物和故事的时候,还有什么其他想法?
黄信尧:《大佛普拉斯》上映之后,有些观众反馈认为,这部电影对女性有一种物化。我自己觉得,我也不是刻意去物化女性,我就只是原本地呈现这些人物。像肚脐、菜脯他们想象的女性是什么样子,就是把一些男性对女性的想象拍出来。我会好奇为什么大家没法接受,有些男性对女性就是这种想象。
我也认为,这些拥有话语权、诠释权的人,会用性别二分的角度去说男性压迫女性。但像这样只用性别二分法看事情,反而常常把经济或社会脉络去掉了;肚脐、菜脯这样的人,他们完全不懂这些理论,甚至连什么叫社会公义都不懂,但他们天天都在面对自己眼前生活的关卡。
在我看来,四十几岁的男性其实普遍活得很苦闷,却大多被解读为“中年油腻男子”,带给人满负面的印象;我觉得,其实他们某部份也是被压迫的,而我想讲这些故事⋯⋯有群人总是在为生活奔波、有的时候也没办法考虑太多自己,《同学麦娜丝》大概就是这样子的故事。
问:根据观察,因为有涉及到“性”,就很容易会有“物化女性”的直觉反馈,啊尧导演您自身如何看待“性”呢?
黄信尧:对我来说,性是很生活化的,就是生活的一部份,只是大家觉得,它肮脏、或不能谈、是禁忌,有的时候是想太多⋯⋯很多宗教都一样,不是都在讲生死?他们通常还有个很重要的共同点,就是要戒性。所以性是不是很重要?性是不是跟生死一样重要?性就存在在我们的生活里。而我这次,是用贴近台湾中年男子生活的电影呈现它。
问:刚才聊到《同学麦娜丝》没拍出来的闭结高中回忆,这部作品还有其他遗珠之憾吗?
黄信尧:跟你们讲,我们其实有埋一个梗,我们有想另一个故事,叫“一部吴铭添的电影”,说不定下一部会拍。我不晓得吴铭添后来有没有选上立委,还没开票我也不知道。如果他没当选,有可能之后高委员就当他的监制,他去拍电影,就拍一部吴铭添的电影。
在《同学麦娜丝》里有一段拍了但没剪进去的画面,是添仔在跟我谈他的电影梦。因为这整段话我们足足讲了五分钟,但实在太长了,最后决定割舍。
其实电影剪掉了非常多东西,剧本也删减了很多内容,都很可惜,但也不用觉得可惜。打个比方,你原本在餐厅点了一份牛小排,不就煎一煎、洒点盐巴就好,只是看到桌上摆了很多调味酱料,又难免会觉得钱都付了不加有点可惜。
但如果真的加了很多酱料,吃到后来,你就根本不晓得到底是在吃牛肉、猪肉、还鸵鸟肉。所以,你就把酱料拿掉,留下盐巴就好。没有办法,电影就是没有办法。什么叫好的画面、精彩的画面?剪得进去才是精彩的画面。
问:最后想问的是,啊尧导演曾经以“南方的影像自耕农”自居,现在您如何看待自己的电影创作者身份?有想象自己可以成为什么样的电影导演吗?
黄信尧: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我已经很久没有提到那个身份。如果现在人家问我在干嘛,我都说我是在拍片的。他如果问说你在拍片怎么没看过你,我就说我做幕后的。
拍了电影,就是导演,就这样,不会对当导演的未来有什么期待,希望明天还可以见到太阳就好。这种东西就是,你把他当成梦的时候,有时候会变恶梦,不是吗?你做那种梦只是让自己感到难过而已,不如就慢慢走、慢慢走,朝着那个方向,如果有一天走到了,那就OK了。
PS.本文原标题:原味“中年油腻男子”,真情加量不加酱——《同学麦娜丝》导演黄信尧专访
作者| 林秉君;公号| 看电影看到死
原载于《放映周报》第680期,已获授权
编辑| 骑屋顶少年;转载请注明出处
黄信尧的上一部片子大佛塑造了一些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居无定所的社会边缘人,挖掘了他们的人物弧光,让每个边缘人都变得有价值而能被共情,虽然社会没有给他们一丝公义。同学麦娜丝里的人高了一个阶层,是真正的打工人,是社会的中坚力量。这些中年人平实而普通的生活,拍出来几乎没有亮点,他们生活工作之外,残存的那点同学情谊就显得弥足珍贵。
同学麦娜丝并没有讲麦娜丝的故事,麦娜丝也不是主角,主角其实是“同学”两个字。同学麦娜丝是罐头从青春懵懂期就开始暗恋意淫的女神。罐头偶然发现他的女神已经沦落风尘。女神掉下神坛让罐头黯然神伤,神伤更多的是怜悯,不是歧视她的职业。罐头决定去会一下女神,在女神的红灯房里,罐头喊了女神的学名麦娜丝,女神心头一震,回过神却仍然只是以职业态度对罐头说:我去准备一下。罐头如受暴击暴走街头。给罐头最后暴击的,不是接受不了女神跌落风尘,而是他“表白”后,女神并没有情感回应,麦娜丝仍然把他当做客户,没有出现他想象中的麦娜丝对他同学相认诉衷肠。他有机会可以得到女神了,和他梦中的一样的得到,但他真正的渴望却是得到麦娜丝以同学身份的回应,哪怕麦娜丝现在是风尘女也没关系,但是没有,罐头只是她的客户。 黄信尧的旁白会让观众误以为罐头是因为接受不了女神沦落风尘跌落神坛而暴走逃离,这反而引起混淆。其实自身落魄的罐头能有什么资格歧视风尘女,让罐头一下暴走街头是女神最终决定以职业态度对待罐头,不掺杂同学情谊,这才让他奔溃。 “职业态度”是“同学情谊”的对立面。保险公司员工电风,一直以同学的情感对待上司“没一元”,但没一元在真正的冲突中,并没有帮电风哪怕一句话,这让电风彻底认清了没一元一直以来真只是上司,以职业态度对待自己,并没有当他是同学。电风撕掉没一元“同学”的伪装后怒怼了对方,紧接着他穿着职业装去河里面凉快了一下。 添仔在婚礼和丧礼上,直接把自己的同学身份搞丢掉了,很职业的落实自己的政客身份和工作,以参选人的职业态度对待同学的葬礼。刚遭遇没一元不讲同学情谊的电风心头火起,暴打了添仔。遭遇麦娜丝同学情谊幻灭的罐头,更是愤恨的飞踹了变得不讲同学情谊的添仔。当然还有导演。他们嘴里还不停的念叨:你这像同学吗?你同学在哪里?……算是点题了。 罐头、电风、添仔三位同学都充满了中年人的各种负能量,眉头紧锁面如死灰,只有闭结善良、乐观、积极,有梦想,有追求,有寄托、为他人着想、真心对待同学,即使他是个为丧事扎纸人的结巴。豪华纸屋里有他超越生活之上的人物弧光。而世事无常,美好比唬糊更脆弱,竟就此猝然飘散。 另外黄信尧似乎完全不会拍情感相关的戏,四位同学都给配了女主,甚至给添仔配了俩。但四个男人在电影里都完全没有为女生付出情感,连以正面形象塑造的闭结也没有,只看到阿月为他付出。是他们只懂兄弟同学情,还是黄信尧不懂拍女人?
中间一段基督教和佛道三合一场景配上解说有被笑到。
政客需要打动他的老百姓选民,诚恳的或伪善的笑脸,民主负责制真的很可爱,羡慕。
在最后要吐槽一下旁白。电影《大佛普拉斯》的旁白很成功,这部同学的旁白却成了减分项,太唠叨,导演急于总结升华,还是要留点空间给观众吧。电影里旁白、演员导演对话、导演入画等等技法都只起了额外的戏谑效果,和结尾房地产广告彩蛋一样,没有起到疏离或改变电影结构的作用。打破第四堵墙什么的那都是扯淡,和阿莫多瓦痛苦与荣耀结尾画幅拉开漏出摄像机带出戏中戏剧情震撼效果比,还是差远了。
故事改編自他自己過去的紀錄片作品《唬爛三小》,形式則沿用他上一部廣獲好評的電影長片《大佛普拉斯》,兩部前作都是好作品,結合起來正常來說不會太差,但我認為他最大的硬傷就是真的是沿用前面已有的東西,缺乏了新的方法,新的情感,在對導演有所期待之下,這樣的表現只能說不及格。
在大佛普拉斯裡最具特色的旁白,在這片裡變成了可有可無,甚至是刻意(其實上一部片已經有一點,但其幽默與感性,當然還有導演本身講台語有一種魅力,所以成了優點與亮點。)黃信堯的旁白,我想除了上述的特質,最可貴的是他的真摯,但在同學一片中,卻因此透出了導演的不濟,像片頭一段為何拍此片的獨白,很真摯的說出不知道要拍啥,想到了同學的過往,所以就拿了唬爛三小當作靈感,去講中年男人的悲歌。
從這看出,他在重複自己,在開場他已表明是在重複自己,而重點是,既然重複自己,那到底這次重複能延伸出什麼?我在看完後,只覺得除了因為劇情片更為主流而讓更多人看到這份情外,沒有任何一點比原紀錄片唬爛三小好,可能我太愛唬爛三小,所以認為這個翻拍很失敗。
翻拍成劇情片,我想意義在於要把紀錄片原有珍貴的情感與探討中年男人之苦的議題變成藝術性的呈現,但我自己覺得整體感覺看不出阿堯的技巧,反而很多鍾孟宏的痕跡,讓我忍不住去想,阿堯是無法在電影的基礎上下手,只好花心力去想出:旁白,偽紀錄片訪問手法,導演自己入鏡等等非劇情片式的手法去突顯自己?不是說這些點不好,甚至說大部分好的亮點都在這些地方,我就很愛閉結跟另一個世界的連結,以及電風第一次看房子的段落,但這部既然是劇情片,這些亮點都是拉寬劇情片邊界與深度的東西,但,劇情片的基礎也同等重要!
以此談下去,就要講我覺得此片理應最大的賣點現在變成最大的敗筆就是演員,紀錄片裡最珍貴的人味,在此片都見不到,四個主演單獨看都算有特色,但合在一起,說實在我完全看不出火花,我感覺不到他們的情感,無法相信他們相識多年,看起來就是在裝熟,演員的戲,我想很大程度是導演的基礎,幾位主角也都算是一時之選吧,但在好幾個需要戲味的場合,都讓我覺得劇本、導演手法、演員都是分裂的(最明顯例如銘添與秘書在辦公室調情一段)。
看前有人跟我說,此片有現象是很異男,所以女性會不喜歡,但看完後我認為並非如此,中年異男的悲歌並沒有這麼難打進人心,界線也不厚,重點是這部片沒有把這些情感說好(儘管情感在但電影本就是設計的藝術,劇情片猶是)於是乎大部分非異男根本無法get到情感的核心,只留下異男自己被觸動,但如果是這樣,就讓我認為原本拍成劇情片要被更多人看到的意義沒有了。
而阿堯導演也憑此片暴露出自己在劇情片上的巨大缺陷,希望他會意識到這件事,未來可能不能在基礎上過份依賴鍾孟宏系統太多,要開始回推找出自己在劇情片基礎上要做的是什麼。
几年前看过大佛普拉斯,惊叹于片中从镜头画面到旁白配乐、每分每秒都在喷发出的浓烈的创作风格,仿佛以超脱于剧中一切的上帝口吻,谈谈地讲述着荒诞又现实的一切。如今,看到导演的第二部长篇,个人风格更加浓烈,对我而言,叙事连贯性反而感觉比大佛更顺畅,可能是作品由讽刺阶级的鸿沟变为人到中年对生活无奈的种种自嘲,让作者讲述的一切与我的生活更接近,从而产生了情感上的共鸣,后劲略大。
感慨当代社会人生节奏的前置,本是将近而立之年、却常有感慨中年危机已至,审视周遭一切,仿佛什么都有了、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仿佛离二十的自己是那么陌生、却又好像离四十的自己是那么熟悉,顿感深深无力。对于每个处于这样年龄段的人,是否都在心中有着这样或那样一位麦娜丝呢?不局限于性懵懂期渴望而未得到的女神,更有青春年少时的梦想,天不怕地不怕的闯劲,那种周遭的一切仿佛唾手可得的掌控感。仿佛心中的麦娜丝早就如纳豆的女神一样,变成了祖宗牌位,供奉在了心灵深处。有时候想把神位拿下来好好瞧瞧,却又碍于种种缘由而不敢拿下来,牌位供奉久了,成了冥冥之中的某种信仰,也就彻底跟我们产生了距离感,也就不再是我们的麦娜丝了,时间久了,可能你都会不再记得曾经还供过这么一位。
丧了好久,最后还是鸡血一下吧,男女适用,希望大家不要像纳豆一样,早点下定决心将你的麦娜丝从神桌上果断拿下来,该做就做。(P.S.此处麦娜丝有所指,非物化女性、非出轨,请高抬贵手)
基于纪录片《唬烂三小》改编的剧情长片反倒附上"minus"的后缀,相比由《大佛》扩充为《大佛plus》似乎没那么顺理成章了,不过细究《同学麦娜丝》与《唬烂三小》的关系,minus不单是同plus间的打趣调侃,也确能拾掇出减法的形意。
形式上从纪录片到剧情片,需要在摄影机与真实的距离上作减,这与短片扩充为长片的加是对立的。而《唬烂三小》可再细分为纪录片中的私影像,生活流记录的水流云在和社会议题纪录片的抽丝剥茧很难相提并论,前者相比后者,转译为剧情片的难度也会更高。
况且,黄信尧还不愿意牺牲对台湾社会的讽刺,《同学麦娜丝》中的黑社会、伪精英、愚民之政、避世之宗教仍一应俱全,而这些在《唬烂三小》中均不曾出现。那么只好在本已远离真实的影像中唬烂三小,毫不节制地加注导演旁白,自己揭露闭结之死的暗示——见到老李、不再口吃,亦或者结尾更极致地下场打主角,导演在此的旁白/行为实际上让他成为了自我叙述的评论者。
在旁白和影像同时出现的大量时刻中,叙述者—评论者的拉力被摆上台面。不由得让人猜测,创作者在从私影像到剧情片的转译过程中发现无法融洽处理社会表达与纪念友情的关系,亦可说是对角色的纠结态度,索性要亲自下场终结它们互相之间的渗透。
内容上的减法则更明显,《唬烂三小》的素材看似排布在混乱的时间轴上,但这样略带粗糙的编排反而有助于我们想象片中每个人在镜头以外的生活经历。《同学麦娜丝》则将前者的素材元素重新置换、编排进四个角色——杰仔葬礼上的纸扎奔驰,天尊的债台高筑,保险理赔的职业身份,家铭敲砖看质量、冠龙连抽两支烟避免影响睡眠品质的理论,这些浑然天成的生活记号亦被作为描绘台湾平民阶级图景的一部分截取利用。
另一边,黄信尧像周星驰在《新喜剧之王》中「拿来」夸张的烂表演邪典化讽刺国内明星一样,「拿来」台湾商业广告的情节略带戏谑地展现这些幻梦对平民造成的影响:绿色家园展厅里盯着屏幕马桶沉思的添仔,据说在构思剧本,已足够怪诞。下一刻就和委员助理用着像从不知哪个咖啡广告抄来的台词调情,这是暗自讽刺同行导演的脑子被桃色和广告麻痹了么,开场提到的甜蜜生活的老板钟孟宏可不就是电视广告片出身的。
与此般前后联动情节类似的还有,蒋市长在屏幕前喊着夸张口号制作市政广告,下一刻就被委员叫去厕所商议,就因为厕所没有监视器啊。民众生活充斥着无数屏幕,然而掌握权力的人总有办法找到阴暗角落媾和共谋。又或者,屏幕本身就是权力——巨型选举海报,结尾更直白的房地产广告,这些不过显性的压迫,罐头幻想中仍是经典广告场景和加藤鹰的能力,难道这种喂养不是更隐性的权力展现吗?导演的飞踹正如结尾的次序安排,只能是赛博时代之前最后还有方向的愤怒。
鄭人碩在婚宴和阿堯對話那場戲真打到我心砍裡了,我當初也是處於這樣的心境在面對未來, 個人私心希望鄭人碩能夠得獎😬😬😬。 哈哈加藤鷹老師做為彩蛋客串有點意外😂😂😂 還有史上第一位導戲導到一半跑進銀幕裡踹人的導演 都是很有趣的梗.. 因為該片很多故事都和現實情況接軌 這部是我今年最能感同深受也最喜歡的電影.
如果大佛是plus,這部真的就是minus
冲进画框的导演和急于解释剧情的旁白一样,均显得过于直白而刻意形式,与影片整体偏荒诞的黑色幽默基调有所游离,四线辐射的中下层社会图景显得松散;多次调侃导演行业以及暗cue前作,其实用多了会流于疲软;其他元素如性、幽灵、政治黑幕,塞得较满,强行联结。印象最深的:1、一场婚礼+一场葬礼,政治选举的渗入覆盖了所谓同学情谊;2、闭结糊了一座鲜妍纸屋,和凄惨现实对应,最热爱生活或人类的那个人却最早遭遇无情,生活哪有道理可言,刘冠廷真太棒了。中年以后更有资格感叹一句“世界混沌”,活着太难。
中年男性的苦闷生活,用幽默又丧的方式呈现出来,但真的没多大意思哈(是说既不那么有趣能使人发笑,文本意涵上也浅薄),尤其是作为苦闷生活呈现中介的女性形象,比如失意导演在其后默默支持面对出轨又歇斯底里的妻子(阿枝)、社会边缘人的解语花女朋友(阿月)、宅男的女神(麦娜斯),实在是太陈旧又刻板了,而“她们”,也在直男男性的意淫中完全失声。
看完這部電影才真的意識到以前看的大部分台灣電影都太外省了
非常松散,非常清凉,非常无厘头,同样语境,大概就是城乡结合部三无网吧的熬夜大神的爱情,城中村角落捡烟屁股抽的流浪汉的奇遇,被卷入灰色产业的傀儡的闹剧,连天网都拍不到的路人的独唱情歌。那些城市文明遗忘的角落,整个华语电影世界,只有台湾电影人认真而多情地记录着。
最善良的横死街头,最认真的放弃事业,最有理想的最堕落,最没正经的最纯情、哎呀我说命运啊,你是不是太工整了一点
与《大佛普拉斯》互文。彻底粉上了导演黄信尧!麦娜丝是minus,是减法,是负值,是不争气的自己以及身边的猪朋狗友。电风手动停车,还要安慰自己捡到了便宜。从事纸扎的闭结为自己打造了一座豪华新居,煞有介事地邀请朋友参观打牌。刚遇到了知心爱人就死于非命。以为生活要好起来了,马上跌落谷底。明天会更好吗?不会的。“我们花很多时间 找寻人生的答案 但说不定 答案的本身就是一片混沌”
闭结的纸扎屋就像肚财的太空舱,是来自内心深处的浪漫。
白天写不出的剧本只能在梦境之中喊停,这是属于衰烂导演的日光夜景。活着买不起的房子只能在死去之后买到,这是属于悲哀中年的明天更好。把梦想的光圈缩到最小,却还是不能看清欲望的真相。将女神的光环放到最大,却还是无法接受现实的崩塌。如果一切注定不会改变,我们又为什么拼了命的在混沌里挣扎。钟孟宏有《阳光普照》,黄信尧则是《回光返照》。四个人的人生都遭遇了人生中突如其来的好运,随后又被不同程度上做了减法:无明天被人捧上位,却是个花架子;电风结婚了,随后又失业;罐头遇见女神,可女神是性工作者;闭结不再结巴,却惨死街头。导演在旁白中说:失去了距离,也就失去了幻想的美妙。仿佛一旦幸福来临,又意味着某种不幸的开始。导演的视线从大佛移到了同学身上,向这纸糊的混沌人生,来了一记温吞的扁踹,将所有散装幸福都打回原形。
不像前作《大佛普拉斯》那样有若有若无的主线,今次就只是扯屁乱讲,四个同学的生活随便聊聊,导演还会突然旁白、突然乱入,但怎么说类,人生不就是唬烂三小,我还是好喜欢闭结做的超大纸扎屋,好喜欢去查户口的罐头,好喜欢电风在漫画店爱上笑得大声的女孩,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这个讲述人生有点掉漆的故事
像送的小菜比正餐更好吃的料理店,导演的旁白和预告片都比正片更有趣。
啊……真覺得很多動人時刻是屬於直男的……
希望电影在1小时44分结束在闭结的歌声里
勤勤勉勉被人欺梦中女神去做鸡横死街头背锅技婚礼葬礼找时机
壮阳药广告视听语言分析;演员三合一省工钱;厕所福地适合思考国家大事;加班失眠漫画屋姻缘;纸糊新家富士山;婚礼麦霸抢选票;想用第一次不结巴的声音为朋友无谓呐喊;我把你当老同学,你把我当消费者;导演分不清现实入画揍演员;人生不过是《唬爛三小》点题致敬……很多地方感觉是闽南乡土狗血剧的新拍法,加藤鹰啊丁字裤早餐啥的,本质内容和快手里的那些差不多,但胜在能将巧思用在更深入一些的社会人性关怀之上,还算真诚可爱
Minus刚好对应Plus。 人到中年,无奈二三事。黄信尧的电影总有种荒诞感和冷幽默,但他又总能处理得恰到好处。像这部电影,嬉笑怒骂与调侃的同时,却又满含人到中年的无奈。让你笑过之后,又有些唏嘘。好玩的地方太多了,比如,突然不结巴的闭结,对吴铭添说过的话,当然是鬼话啦!
我在看《同学麦娜丝》时是在看什么?被大陆电影所遗忘的小镇「中年」群体的生活状态。无论是为照顾阿嫲错过婚姻做纸扎屋的闭结,渴望带领台湾电影走向世界的添仔,自杀未遂后同女神重逢但怯懦的罐头,亦或在台北紧衣缩食地生活,却因女友怀孕而被迫结婚的电风,他们是繁华都市无人注意路人,也是占据最广泛群体的小镇中年模样。电影提供了远离都市普通人生活的智慧和思考方式。罐头妈妈评价添仔,当导演就是没有工作的人;口吃的闭结和相亲对象约会,对方总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唯独听到「承诺」时假装不明白;电风对于结婚很惆怅,被安慰道,两个人认真在一起就会幸福啊。人生就是这样,你不要想太多。喜欢朋友四人在闭结所造的纸房子里聊天,虽然不法到达彼此内心的宇宙,但纸屋像太空舱,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就很可爱的电影啊,看得很开心。
看完了,不大行啊,拍得非常小。黄信尧导演调度长片,感觉远不如短片那么灵光。当然不能和《大佛普拉斯》比,无论是深度还是讲述方式上。原先放在普拉斯里的那些小机灵,放在同学这里就显得特别不搭,油腻生硬得很。
坐进按摩房,神桌再也无人供奉。钻进纸扎屋,结巴开始有人听懂。跳进无名湖,车位似乎不会拥塞。坐进选举车,发票仿佛得以兑现。男人终将亲手掐灭青春的香火,敲碎人生的地砖,梦见索命的巫鬼,在钱包里塞满符纸。曾经逆风尿一丈,以为离成功只差个尾数。后来顺风滴到鞋,在宇宙爆炸里变成沾土的萝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