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观点。
影片前半段,太让人生气和窒息了,舅舅屁事不干就知道打麻将,混吃混喝爱贪小便宜。姑妈任劳任怨照顾半死不活丈夫,成天为全家人操碎了心还要强迫安然养弟弟。爸妈重男轻女,甚至连死了都一刀一刀地扎姐姐的心,警察验证安然身份的时候都说,爸妈手机里只有弟弟的照片。男朋友是个妈宝、窝囊废,遇到事情只会逃避(看到安然和别人吵架,这个男的就只会拉住安然我就生气!!)
安然在一瞬间中承受了太多,爸妈给她抛了一个生活的难题。是牺牲自己养弟弟还是把弟弟送养追求梦想?
姐弟的相处细节都过于真实,比方说弟弟不懂事,抓坏面包,大吵大闹,平常我和弟弟相处,也经常分分钟想把他扔出门。
又比方说,嫌他哭的太吵的时候,只要假装走掉,他一定会着急地赶紧跟上来,生怕丢了姐姐。
安然一个人无力地抵抗,拼命想要挣脱束缚她的牢笼,几乎没有人是真的支持她的。
但是电影的设置,姐弟两人在情感上是递进的。
当全世界都在为难姐姐的时候,只有弟弟是真正只在意她感受的人,姐弟两人通过相处成为彼此世界里唯一的暖光。
所以,如果是我,我也不会签协议,不是因为我是姐姐,而是因为我想和他相依为伴。
到了影片最后,弟弟对姐姐的意义 已经从爸妈重男轻女生下的“男孩” 转化成了“这个小孩 是我爱的小孩 我舍不得再也不见他”
还有一个打动我的点,就是安然和姑妈那么激烈的吵完架,过了两天,姑妈还是像没事儿人一样给姐弟俩送来吃的,收拾好家里,带走垃圾,当安然在医院被欺负的时候,她破口大骂,第一个站出来保护安然。
姑妈好像是每个中国式家庭里都有的女性,看到她我好像真的看到我的大姨大姑,为了弟弟妹妹读书牺牲自己,早早下工厂打工,忙忙碌碌一辈子都只操心家里的鸡毛蒜皮。
父权制社会的不断压迫下,让她的思维模式固定于:女性一定要为家庭付出,姐姐一定要承担起照顾弟弟的责任。以至于忘了自己当年也是想要做生意闯荡俄罗斯的女孩。
如果说安然的形象是一个坚韧不屈,拼命和命运抗争到底的女性形象,那么姑妈,则是致敬了上一辈千千万万牺牲自己成全家庭的苦命女人。(另外我觉得姑妈角色的设定,就是在批判亲情绑架,就是在批判以往的固有思维,批判姐姐必须要养弟弟这件事情)
而影片的最后,导演又将这个问题抛给了观众,“我们去哪儿呢”
对呀接下来去哪儿呢?影片没有给出答案。
但是影片从头至尾,塑造的安然的性格,表明她不会放弃自己的前途,她像顽强生长的野草,春风吹又生。
所以,换个角度想,就因为我们将安然定位成新时代独立女性,就要求她签下协议,送养弟弟,卖了房子,奔向北京,开启自己的人生,这不也是一种道德绑架吗。
女权,首先就是要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力,当笔握在安然的手里,怎么样的选择也是她的事情,并不是说,她不签这个协议,就一定要一辈子被弟弟束缚住。也不是说,签了这个协议,把弟弟送养了,在其他时候,就不会向命运屈服。
Ps 片名叫踢皮球不是更好吗?明明整个片子都是姐姐的视角,片名却非得用弟弟的视角。
有些情节确实设置的很刻意,和小红花一样的弊病,拍的有点碎片,刚开始有点难以入戏。
而且 感人的点基本在预告片里都知道了啊!!看之前期望值很高,看的时候感人的点基本上还是那几个咯(从电影的角度我会打三星 但是因为这个题材想多加一星)
——更新
谢谢大家的评论 其实我前面有说 导演把这个问题抛给了观众
我想说说我自己对结尾的理解
就算有感情 姐姐还是去准备签协议
是在对方要求 再也不能见弟弟之后
安然才犹豫了
然后感情驱使她带弟弟跑走
而且后面有一个 安然突然停下来 很迷茫甚至于有点难过的表情 我觉得她也在思考 到底去哪儿呢 这个问题
对于每个人对这个结局之后的想象 一定都是不一样的
没有人说安然一定会带着弟弟去北京 也没有人说安然一定会留在家里搭上自己的前途
错的是重男轻女的父母 不是安然也不是弟弟
到底怎样才算是一部值得观看的好电影,我们又是依靠什么标准给电影打分?电影往往没法直接解决问题,但它能够暴露问题,花整整两个小时用大银幕强调某件事情的存在。无论正确与否,都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谁也不能装作没看到。
影片《我的姐姐》其实并非《你好,李焕英》那样主打亲情的煽情之作,它更像是一只隐形的手,引导着我们去窥探那些在生活中一直存在,却很难被注意,又足够戳到痛点的东西。
电影原名为《踢皮球》,而弟弟安子恒正是这个皮球,在父母因故去世后无处可去、无人照料的皮球。但这个皮球,最终被踢向的正是在重男轻女的原生家庭中早早独立的姐姐安然。
按照固有的思想,姐姐之所以为姐姐,正是因为这个身份应该舍弃自己想要追求的人生,而选择提前当妈。就像姑妈一开始说的,“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把你弟弟好生养大。”似乎这就是她是唯一的选择。但在安然的吼叫和不服输中,我们才会恍然发现——对啊,凭什么!
安然是姐姐。“姐姐”这样的头衔,在传统的父权社会和这样的四口之家中无疑蕴含了太多沉重的含义——女性、有一个弟弟的女性、需要为弟弟有所牺牲的女性。
在影片开头的家族争吵中,我们便足以感受到这种让人喘不过气的氛围。像安然所处的这样看似正常运转的家族中,有多少女性背负着类似“姐姐”这样沉重的称谓,又有多少像大伯、舅舅这样的男性只是一味喊口号。如此畸形的观念中,女性扮演的家庭角色除了在一定程度上承担着对男性的责任外,还要因为性别原因受到社会的不公待遇,甚至是人生轨迹的束缚。
在如今男女平权问题极度敏感的社会环境下,影片《我的姐姐》选择将这个问题引入家庭,就像是为它披上了一层坚硬的马甲,无形中掩盖掉很多本质的残酷。在亲情、责任、感动和时间的催化中,所谓的“男女不平等”问题似乎都被融入进家庭角色中,每个人都视而不见。
影片中的“姐姐”,不仅仅只是安然。姑妈也是安然爸爸的姐姐,是由传统家庭和社会观念培养出来的,完全合乎那个时代的完美的姐姐。
姑妈的生活始终以儿女为中心,以瘫痪的丈夫为中心,以弟弟的儿女为中心。对于她,我难免会想起一句话:“有些人生来就善于牺牲”。姑妈试图将安然也培养成像她一样甘于奉献的姐姐,她不仅选择自我牺牲,也想教会安然自我牺牲。她是旧思想的受害者,在一开始却也试图成为旧思想的帮凶,套娃似的把安然也装进父权的遗骸中。
印象很深的一幕,有位孕妇在生命危急时还要坚持生产。当两个小女孩哭着追向母亲的病床时,残酷的现实便显而易见;母亲为何要赌上性命生下腹中的孩子,因为那是男孩。
安然追上去的那一瞬间,她所追赶的不只是这个孕妇,而更是成千上万个在男女不平等观念的荼毒下、在畸形的家庭责任问题中,看似尽职尽责、实则对自己处境浑然不知的女性。
安然跑得再快,也终究敌不过一句“孕妇自己的意愿”;她丈夫说,“看见没,是我老婆自己要生。”这句冷冰冰的话,用所谓的个人意愿把自己的妻子推上了鬼门关;而所谓的个人意愿到底仅仅是个人的选择,还是社会主流的选择,抑或是男性作为既得利益者的选择。这不过是父权思想对女性的洗脑,让她们都误以为这是真理且毫无反抗之势,这才是最可悲的。
影片中的姐姐,不只是兄弟姐妹中较年长的女性,更是在整个社会中迫于传统父权观念而深受束缚和歧视的女性角色。当这部影片将男女不平等问题摆在台面上,我就开始担心结局。简而言之就是,姐姐究竟是选择属于自己的、更好人生,还是选择照顾弟弟、提前当妈?
这样的二选一的抉择,其实无论结局如何,都不会是标准答案。我们每个人都有着一套自己的价值观念,不同的价值排序便会衍生出不同的解题思路和答案。而给出具体的答案,并不应该是影片所承担的任务,因此,开放式的结尾无疑是最为保守、也最为安全的方法。
看豆瓣评论,很多人都对影片结局表示不满。凭什么姐姐不能再直接一点、再果断一点,在协议上签字,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这个重男轻女的原生家庭。
如果结局是这样的,那真正带给我们爽感的,其实也不是姐姐终于有机会去追求自由人生,而更在于她的离开就像一记响亮的巴掌,毫不犹豫地落在这个男女不平等的家族上,落在整个社会中套住无数“伏弟魔”姐姐的枷锁上。然而,正是对这份爽感的追求,一定程度上混淆了我们真正仇视的对象。
影片中的“姐姐其实并不讨厌弟弟,姐姐真正讨厌的是弟弟的含义”。姐姐也并非不愿意做个好姐姐,她真正难以接受的是家庭关系中对“姐姐”这个女性角色的各种不公,对责任的强制加持,以及对其命运的无端束缚。
姐姐是重男轻女的家庭的受害者,弟弟是不负责任的破碎家庭的受害者,本是再正常不过的血缘关系,却在中国传统父权社会的残留思想中形成对立;而这份对立却让我们恍惚以为,姐弟是对立的,个人与家庭是对立的,男性与女性是对立的。但其实,我们真正的对立面应该是男女不平等观念才对。
电影并没有妖魔化这个家庭,我也是后知后觉才有所感受。影片前半部分描摹安然的形象,用她的独立、倔强和难以挣脱的困境,把问题和矛盾一步一步加深。但影片后半部分却难免会给人一种为结尾而不得不打亲情牌的感觉;用眼泪、血缘、情感和责任逐步消耗并统一观众感情,以求最终能够以相对圆满的结局落下帷幕。
看似老套、浑水摸鱼、提出问题但态度模糊;但在我看来,安然对弟弟情感的转变,显然并非血亲感情深化那么简单。它更是一种选择,但绝不等同于对重男轻女家庭的屈服,更不代表安然就此失去了冲撞传统观念的勇气。
姐姐离开弟弟这样的结局固然能让人拍手称快,但我们也不能忽视,姐姐或许是真的想选择跟弟弟一起生活,她或许无法接受从此不再跟弟弟见面。所以,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弟弟,才算是男女平权,才算是新时代女性?
姐弟俩在家庭中彼此相依,并逐渐产生情感是符合现实的,因为家庭本就是一个教人去爱的港湾。只不过,安然向来是不善表达感情、有点倔甚至固执的女孩,无论是面对男友还是面对堪比母亲的姑妈、堪比父亲的舅舅,她的感情都是隐忍的,更习惯于以鞠躬、蜻蜓点水的亲吻和送皮衣等行为表达感情。
最开始,全家福中缺少安然,警察甚至需要通过证件才能确定安然是死者女儿。这对于从小被姑妈带大、父母甚至想把她变成真正残疾人的安然来说,家庭是渴望亲情却无果的缺失。
但在与弟弟的长期相处中,安然才终于找到了亲情中曾经缺失的那一块。影片中有个情节是我意想不到的,弟弟安子恒主动给领养家庭打电话,要求跟他们一起生活。虽然难免有刻意和不自然的成分,但那一刻我突然感觉,安子恒的“弟弟”身份只是相较于安然被人强按上的“姐姐”身份而言的,他本身并没有错,他的身份只是我们基于传统父权观念而赋予他的。
安然对弟弟的选择,与孕妇执意冒着生命危险生产的选择其实是不一样的,这是安然对“弟弟”这个称谓理解上的改变。从全家人都因为她要“抛弃”弟弟而破口大骂,到姑妈和舅舅真正能够理解她的处境,对于安然来说,“弟弟”已然从那个在重男轻女观念下需要她舍弃自由的“施暴者”,变成了在彼此相处中让她真正感受到亲情的男孩。
什么是男女平权?它并不是要求女性与不公平的原生家庭坚决对立,更不是对男性角色的憎恶与仇视,它更是在健康观念中真正遵从本我而做出的抉择。由此看来,无论是选择将弟弟送往领养家庭,还是选择跟弟弟一起生活,都是对传统畸形观念的冲击,都是新时代独立女性的选择。
影片的可贵不止在对男女平权问题赤裸裸的聚焦,更在于它是通过小人物的挣扎、反抗、选择,让我们在不平等的束缚中找到答案。如果说影片结局是所谓中国式的happy ending,是对以爱为由的道德绑架的迎合,那么,我们的这份质疑又何尝不是一种变相的道德绑架呢?
作者| 鹌鹑蛋;公号| 看电影看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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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电影的评价两极分化,我觉得各有各的道理。
电影的优点在于,它展现了姐姐们在成长过程中普遍面临的困境和不为人知的辛酸。电影拍得非常朴实,许多细节看似轻描淡写,却真实动人。几位主演的表现非常到位。
重男轻女的议题一直都存在。
上一代各种叫“招娣”的女性,独生子女一代各种不惜交罚款也要生儿子的父母,以及开放二胎、三胎后越来越悬殊的二孩、三孩男女性别比,无不昭示着社会普遍存在的对新生婴儿性别的偏袒。
电影中,那位生了两个女儿的高龄产妇一家,不惜冒着产妇的生命危险“拼”一个儿子,便是重男轻女的真实写照。一直以来,由于女性是实际怀孕和生育的人,所以,“生不出儿子”的罪名,总是被强加到女性身上,使得许多女性自责、内疚、不惜拿自己的生命作为赌注。但新生婴儿的性别,实际上取决于男性的精子。女性根本不该背负这些苛责,更不该不断为“生儿子”这个饱含性别歧视的目标承担健康和生命风险。
这种偏袒,不仅表现为生育前人为的性别筛选,也会贯穿在部分女性的成长过程中。
在父母不断表达生儿子的意愿、对女儿的嫌弃以及对儿子明目张胆的偏爱时,身为女孩,经常会自责:“为什么爸妈更偏爱弟弟?是我的错吗?是我做得不够好吗?”
这种困境,并不会随着长大而烟消云散,而是大概率会贯穿人的一生。有的女性不断督促自己变强、赚更多钱、为人处世更周到,并不是完全出于个人理想和个人意志,而只是为了解决童年时的困境——为了证明自己值得被爱。
这样一个广泛存在却一直不被讨论和关注的话题,如今可以出现在大荧幕,我认为是好事。它让姐姐们被看到,让姐姐们的困境被关注到。
这种困境最令人痛苦的地方在于,姐姐们所面临的并不是一个具体的敌人。电影里,没有一个绝对的恶人,每个人看起来都有自己的局限性和困境,也都有温柔和善良的一面。但砸在姐姐们身上的铁拳,却是真实存在的。她们无法把自己人生的悲剧归咎于某个具体的人,也正因如此,她们无处使力、无从逃离,只能在父权制的天罗地网中苦苦挣扎。
但电影的缺点也很明显。
电影的叙事有点杂乱,节奏较慢,对几个重要情节没有充分展开,比如安然的父母为什么把她寄养在姑妈家,安然成长过程中还遭遇什么性别歧视等等。这几个情节对观众共情安然至关重要。
作为女性观众,几个蜻蜓点水的细节就足以让我共情到安然,理解她的刚烈、决绝和矛盾。但电影还有大量享受着性别红利却浑然不知的男性观众,轻描淡写的背景交代很可能让观众难以对安然产生共情。
而电影最为人诟病的,是结局,这导致许多观众愤而给出差评。
虽然结尾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开放式的,并没有给出安然最终的选择,但她放下签字笔、带着弟弟离开领养家庭,看上去像极了接受“姐姐”的身份、并与这个身份和解。这显然与她之前大量的抗争背道而驰,也让许多观众对电影传达的三观极度失望——无论父母如何对待姐姐,无论姐姐对弟弟多么没有感情,她最终都会承担起“扶弟魔”的责任。
老实说,我对结尾也是失望的,哪怕是戴着镣铐跳舞,电影也可以结束在姐姐纠结要不要签字的刹那,留一个彻底的开放式结尾。
虽说姐姐最终与“姐姐”的身份和解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在性别歧视、情感绑架、道德绑架三座大山下,人很难凭借一己之力挣脱天罗地网。
但父权社会对女性的道德绑架和情感绑架实在太多了,即使电影本身是复杂的,掺杂了复杂的情感和无奈,但复杂的东西一经广泛传播,很容易被理解得极为简单粗暴,进而成了进一步绑架姐姐们的筹码。所以,我完全理解部分观众对结尾的愤怒,尤其是有弟弟并且从小生活在重男轻女环境中的女性的愤怒。
但我并不想因为结局而彻底否定这部电影。
在我看来,这部电影的珍贵之处在于,对于广大独生子女和广大男性来说,这不失为一个了解姐姐困境、了解重男轻女现象对女性造成的伤害的途径。在当下这个越来越割裂的社会里,我们尤其需要渠道去理解彼此、共情彼此。
要知道,一个人做出的选择,未必出自个人意志。显然,安然哪怕最终决定抚养弟弟,也违背了她最初的个人意志。姑妈虽然一再为弟弟牺牲自己,但不代表那就是她的个人意志。高龄产妇虽然自己说愿意冒险“拼”儿子,但这背后,又有多少双手正掐着她的脖子呢?又有多少社会的PUA强加于她呢?
我们要看到的是这些选择背后的无奈和困境,而不是用一句“这是她们自己做出的选择”来简化问题,无视强加在她们身上的性别歧视、道德绑架和情感绑架。
通过这部电影,希望更多的人能认识到姐姐们的困境,不要再参与到绑架姐姐们的队伍里。也希望姐姐们不要为自己的性别而自责、内疚。如果你不想为家庭做出牺牲,不想被弟弟吸血,想要追求自己的人生,那么,你完全可以站出来说“不”,因为出生不是你能决定的、弟弟的出生也不是你能决定的,应该为弟弟负责的是决定生育他的父母,而不是你。你没有义务为别人的决定做出牺牲。你首先是你自己。
每当面临人生选择,女性一定要多问自己几句:“我快乐吗?这是我自己想要的,还是别人强加给我的?”
(首发于《Vista看天下》)
近来国产电影出现了不少与女性议题相关的作品。春节档大热的《你好,李焕英》讲“母亲”,到了《我的姐姐》,戏名更是直接揭晓了主要角色的身份。不但两部戏中的女性都涉及了家庭内的两种“角色”,而且巧合的是,两部戏的编导也皆为女性。
相比《你好,李焕英》喜剧的类型包装,及主打母女情的戏剧定位,《我的姐姐》则很不一样。无论从电影故事本身,还是从戏中所折射的社会性议题来看,它都有一个非常清晰的“女性主义”定位。
戏中由张子枫饰演的姐姐安然,在电影一开场就遭遇了父母丧生的变故,遗留下一个自己并不熟稔的弟弟。大家庭中的亲戚要求姐姐抚养弟弟,但姐姐却希望能一个人去北京读书,整部戏的戏剧性便是从这“左右为难”的选择、及姐姐和弟弟的关系变化当中延伸开来。
电影中为“安然”这个角色设置了相当多当代社会典型的女性困境:伦理上,父母和大家庭抱有着根深蒂固“重男轻女”的观念,上一辈的姑妈就是在这样的大环境下长大,她牺牲了自己的人生去成就自己的弟弟,而这一代的“安然”则同样遭受着这种“男尊女卑”观念的压迫,无法自如地选择自己的命运;情感上,积弱的男友也没有能力为“安然”争取自主的空间,他总是轻易地向长辈和社会现实低头;职场上,“安然”则要面对有权阶级的压力,不能单纯凭借自己的能力获得应有的公允对待。
乍看下来整部戏其实有着非常浓厚的社会写实意味,而“安然”这个角色的内里确实也隐藏着某种女性的反抗性与自主性。只不过,这一切似乎都只是这部电影在女性议题上面的包装,整部戏的价值核心其实仍旧是相当之保守和陈旧的;或者应该这么说,从确定了整部电影的主线关系是一对“姐弟”开始,整部戏就注定了内核一定是“保守”的。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戏剧发展的需要注定了这份“保守”。这对姐弟关系在原本的戏剧设置中是不熟悉的、冲突的。弟弟一开始总是处处与姐姐作对,而戏剧在慢慢的积累和发展后势必要带来变化,二人的相互理解和彼此之间产生的依赖、关怀是必然的。所以在故事的最后,姐姐选择没有签领养协议而是带走了弟弟,这其实是一个相当正常稳妥的戏剧发展逻辑,也本该是一个十分温情的结局。
而吊诡之处却恰恰出现在了这个结局上。皆因电影在之前陈设了相当多的女性困境,而这些困境多数是归咎于人伦环境的压力;但这个结尾的处理,却令姐姐陷入了新一轮人伦情感的束缚之中,再一次用亲情绑架了姐姐的个人选择,这似乎也预示了她最终走向的,将是和她姑妈完全相同的命运。
这部戏的编导曾经阐述这个结局其实是具开放性的,安然仍是有强烈的自主性格,她绝不会重蹈上一代女性的厄运。但问题是,安然这个角色如此年轻(大学刚毕业),要完全独立生活已不容易,何况是要再养育一个弟弟;而安然希望去北京上学,在地理位置上天然也已经设置了另一道障碍;而安然的整个家族中,在剧情中也已经交代了在现实层面,确实无其他人可以真正照顾好弟弟。电影并没有交代安然在带走弟弟之后可能面对的更大困境,而编导完全不理角色的现实处境,轻而易举地形容她会“走上不一样的路”,这其实是一种自欺欺人、相当不负责任的说法;而这个所谓的开放式结局,只是给人物制造了更大的困境,也并没有留下任何可以供她喘息的出口。
另一方面,这部电影中对于人伦情感的善意描述,也注定了这部电影内核“保守”的必然性。电影一开端,似乎安然身边的许多人都不是正面角色:遵从传统伦理约束,懦弱的姑妈;成天游手好闲的舅舅;撞死安然父母,有酗酒嫌疑的钟勇;在医院中仗着家庭背景颐指气使的女医生;还有一开场已经死去,十分“重男轻女”的安然父母。但在戏剧的发展中,这些人物都会慢慢显现出善良、温情的一面,颠覆观众对他们的既定印象。这些设计在塑造人物上当然是有效的,能令到人物立体,我当然更不会怀疑这份善意的真心。
只不过,这种写法令这部戏又一次产生了吊诡的分裂。因为戏剧中所阐释的那份女性困境恰好就是被各类人伦情感所绑架;但在电影中,曾经令女性陷入困境中的每种情感却几乎都是善意的——没有一个人是坏人。就算是出现在医院之中,最坏的那个要逼迫老婆生男孩的男人,谁又能知道他在家中是否也是一个慈父或孝子呢?所以电影中的设计几乎让我们原谅了所有人,但原谅之后呢?既然没有人有错,亲情又是温暖的,那女性们能怎么办呢?她们能选择的似乎只能是再一次为了各类情感,而陷入自我牺牲的桎梏之中。就像安然在听完姑妈的陈述之后,下一场戏就是去寺庙给全家人点了许愿灯,戏剧中透露出的那种用人伦情感覆盖掉自我的意识形态其实是非常清楚无疑的。
是故这部电影又呈现出了国产电影中常见的单纯“煽情卖惨”的局面。之所以说它是“卖惨”,是因为这些惨是没有控诉对象的:身边的人没有错,问题的制造者(父母)一早已经死亡,大环境更没有错(不能拍或不能说),每个人物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惨,也不知该向谁申诉,一切就像是一场不可控的“天灾”,最后只能自影自怜大哭一场了事。而戏中每逢女性角色遭遇困境,便配以大段大段的煽情音乐制造悲情,那份催泪的商业目的也已异常明确。而我怀疑的只是,戏中这样单纯展现女性困境除了一顿猛烈煽情让观众哭一把之外,真的有什么意义吗?如果困境只是单纯被展示就已经足够的话,那我们经常在社会新闻中看到的那些女性遭遇,哪个不比戏中这些煽情情节来得更深刻、更值得反思呢?
但是话又说回来,这本就是一部商业电影,煽情并非什么原罪。说到底,电影之所以呈现出如此分裂、自相矛盾的迹象,一切源头还是剧作的问题。
剧作在阐述女性议题之余,又想主打“姐弟情”的人伦温情,想面面俱到两边讨好的结果,就是在戏剧上顾此失彼和产生了议题上的自我矛盾。如果弟弟单纯做副线,主线集中讲姐姐和姑妈的关系,戏剧上的变化替换成两代女性从矛盾到最终完成和解,想必在温情之余也会更加扣紧“女性”这个母题,不会陷入如今这般难以自圆其说的境地之中;又或者专注做“姐弟”关系,刻画好家庭关系之中的普世情感,不必非添加如此多女性议题,电影也会变得完整和纯粹许多。
而现在的剧作为了同时兼备人伦温情与女性主义,却令两个方向都失去了力量。女性主义变成了纯粹的话题式展示自不必说,另一边厢的“姐弟情”也处理得相当仓促。诸多观众反映弟弟的变化速度和成熟度太不合理,恰恰就是因为没有足够的戏剧篇幅去铺陈二人的关系转变。弟弟不是不可以成熟,只是戏剧上用了太多篇幅去刻画另一个主题,没有好好在二人关系上细心做铺垫,也没有好好刻画弟弟的性格轨迹,于是弟弟突然变得对姐姐充满情感,甚至于非常主动地打电话给领养人求领养,在戏剧上其实都欠缺了一些说服力。
剧作的这些问题当然也反映了电影本身贪婪的诉求。这部电影显然希望在商业元素上能够大小通吃:既想吃女性议题的红利,又想用人伦煽情来打动更多观众。但归根到底的问题是,究竟女性的困境、女性的自主是不是编导最想说的话?是不是她们最想表达,希望让观者关切到的地方?而现在电影出现了这些自我矛盾的问题,但票房成功,是不是编导就非常轻易地乐见其成?
这其实无关这部戏究竟是女性编导还是男性编导。无论编导是女性还是男性,如果他/她们的电影最后变得只剩下商业性的话,那对中国电影而言一定不会是一件好事。
编剧游晓颖:“告诉女性应该怎么做,是不公平的。我们一直强调支持,而不是支配。”
导演殷若昕:“安然是一个强者,她不可能像姑妈那样走老路,因为已经是新的了,不再在一个套子里了。”
(舅舅、安然与舅舅的关系没来得及问,有些可惜)
Ifeng电影:姐姐的父母,并没有特别直接或大篇幅地进行展现,为什么决定这样设计?
编剧游晓颖:第一稿,父母有出来过两三场,但觉得写得也不是很透,把事件的延展性拉得太长了。
因为我跟导演都是学戏剧出身的,当时在聊《日出》里有个金八爷,他从头到尾没出过场,但是他的影响一直都在,所以最后决定让父母几乎处于一种不在场的状态。
其实有一场戏,讲了父母为什么要这样对姐姐,后来拿掉了。因为如果是国人看的话,可能不需要去解释太多,比较能够理解。
导演殷若昕:国人真的不需要你再去强化,当你看到他们的时候,就能够明白家庭的氛围。比如父亲打小女孩的时候,妈妈抱着女儿哭,爸爸的打也会落在妈妈的身上。
他们都处于时代的局限性里、传统里,说“你让老汉没有面子”。父母可能都没想明白,我为什么非得这么弄?
Ifeng电影:父母有局限性,姐姐的局限性在哪?
殷若昕:这个我们讨论过,更愿意把它称作是一种矛盾性的统一,而不是局限。
姐姐表面上的那种硬和她内心的那种软,有一个反差。她内心那种情感藏得很深,需要被一层层剥开的。但有情感、有软肋不是一个局限。
游晓颖:姐姐是一个格格不入者,她的格格不入源于她心里面很深的情感矛盾。她必须不断地触碰外界,才能得到回应,才能确定自己想争取的到底是什么。我觉得她在探索的,是和世界相处的方式。
Ifeng电影:情感的矛盾,指的是她对父母有特别深的爱和依恋,但是她的父母并没有同等给她吗?
游晓颖:我觉得是她对父母有特别大的遗憾。
Ifeng电影:“遗憾”是什么?
游晓颖:父母去世之后,她再也没有办法去求证,她是不是被爱的。
殷若昕:整个童年过程里,她对亲密关系和爱的那种需要、付出,很多是没有回应的。
我们也闪现了一些快乐的画面,一家三口骑自行车,一起学游泳,但下一瞬间就是父母离她远远的、非常冷漠的形象,这是姐姐不断求证的东西。那些快乐、甜蜜,妈妈给她洗头的时光,拥抱在一起的感觉到底存在过没有?
因为我觉得父母孩子是彼此需要,所以姐姐这部分一定是缺失的,但这个空洞永远就是遗憾,因为她没有办法再得到那个答案。
Ifeng电影:姐姐最后去墓地,有一段类似自我情感的告白,她说“其实我做了那么多,只是希望你们看到之后会说,我女儿还不错”。她父母竟然偷改了她的志愿,相当于摧毁了她的梦想,但她最终好像没什么恨意,甚至还非常示弱地希望得到父母的爱、谅解、认可。
游晓颖:墓地这场戏,很多人问是不是姐姐原谅了,我认为她没有,也不只是示弱。但是她敢于敞开,在恨着的同时又渴望着被认同。
她说了很多的大话,表现得非常的硬气,我要挣脱这一切,但是到这一刻是没有办法的。她必须要承认,我没有办法忽视你们对我的态度。当她承认这一点的时候,某种程度上她可以放下枷锁和包袱,轻装上阵。
殷若昕:实际上从父母离世到墓地这段戏,仍然是一个极短的时间,安然她已经用了24年的时光,探索她和父母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此刻经历了一个巨大事件,她仍然在探索。
因为像我们这个年纪,周围的朋友也都30多了,可能原来上大学的时候,我都没有听过她家里的事情,这些年会听到越来越多。
我有个朋友是独生女,她的父亲渴望她是个男孩,对她有打骂、有忽略,甚至你的职业必须是我安排的,我不尊重你。直到这些年她才开始说出来,她恨、她痛苦,这些一直影响她现在的生活。
安然能够说出来,非常勇敢,完全不是弱者的姿态。好了,我承认了,我也不在那里刚着不交流了。这个对她自我探索和完整的一个部分,很重要!落点落在这,更像自我的过程,我们在这点上一致是统一的。
游晓颖:勇敢不是我在你面前竖起铜墙铁壁,一个人最大的勇敢,是我在你面前不设防。因为安然足够强大,才敢把内心里最深处的东西剖析出来。之前弟弟说想吃肉包子,她说没有,很激动,她不肯承认,她拒绝回忆。
我跟导演老是在探讨,现在大家拒绝情感、拒绝交流是容易的,但去交流、去表达是难的,所以安然其实是做了一件难的事情,完成了一个很勇敢的自我解脱。
Ifeng电影:安然一定要离开成都,是正面的情感更强一点,还是她讨厌这个地方,负面的情感更多一点?
殷若昕:在她的生命过程里,这是会变化的两种力量。
我觉得她要离开,更强的动力是她真的想掌握自己的人生,因为她这个诉求曾经被打破了,掌握人生是她真正的原动力。
Ifeng电影:一些观众认为弟弟的台词有些成熟,比如“你喜欢我”,“我只有你了”,不太像孩子。
游晓颖:有一场姐姐很生气,把衣服扔在弟弟身上,让他走。然后弟弟一下子把门关过来,说“你冷静一点”。刚开始我们也在探讨,后来有一次我记得导演跟我说她去儿童游乐园,突然背后就有一个小孩,对她妈妈是吧?
殷若昕:对周围的小朋友大喊,你冷静一点。
游晓颖:对,印证了这一点。之前真的有交流过,至少我观察到的一些小孩,说这种话太正常了。他有的时候是在学大人,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有的时候他就是能够说出来。
在网络时代成长起来的小孩,真的超越了我们对小孩的定义。
殷若昕:我原来在写剧本的时候还没孩子,也会问,这个话小孩会不会说出来?当你真的有了小孩,他说出的话会让你很惊讶。
比如说我的小孩今天早上跟我说了一句“妈妈我不要你变,你不再是昨天的妈妈了”。很奇特,她其实才只有两岁半。
而且小朋友对环境的适应能力和观察能力很强,弟弟去舅舅那呆了几天,就学会了说脏话。
Ifeng电影:有一个说法,好像每个人都有一个落魄离谱的舅舅,我也有。
游晓颖:为什么都会有的,因为家里的儿子,特别是上一代的好像总是被偏爱、被宠爱,过分宠爱之后,就像舅舅说的“屁用都没有”。成人世界,没人宠着他,就会有一些失落。这也是一个真实的写照。
Ifeng电影:有没有考虑过,如果弟弟设定在其他年龄,会有不一样的走向和结局?比如他是个婴儿,或者已经上初中了。
游晓颖:开始写剧本的时候,我希望看到弟弟跟姐姐之间的情感交流。婴儿的话,就是姐姐单方面的输出。
电影里有很多关系,确立姐弟关系的时候有一个关键词叫“相互”。因为姐姐成长过程中,“相互”的经历是比较少的。
然后6岁这点,当时我身边的一些朋友,他们的小孩差不多是这个阶段。通过一些观察,尤其是对男孩子,觉得这个阶段就是天使和魔鬼混合的时刻,我觉得是比较能够去做人物关系的。
Ifeng电影:姐姐从舅舅那把弟弟接回去的时候,我自己以为故事就要结束了,但突然弟弟就掌握了主动权。
游晓颖:这就是“相互”的东西,前半段占主动的是姐姐,弟弟不断去靠近姐姐,但姐姐的态度有点琢磨不透。但把他再带回去,弟弟这边就落听了,然后他就会有一些主动的表达。
殷若昕:这是他们两个的回应时刻,姐姐想要的是什么?他其实懵懵懂懂,所以他要去确认,那个东西我可不可以为你做,我觉得这是很纯真、很纯粹的。
Ifeng电影:为什么弟弟从来没有问过姐姐,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去北京,这好像是一个比较直接的反应。
游晓颖:他问过“我们可以一起吗”,他甚至说过“你可不可以等等我”,这可能是一种小孩的表达。他不强调北京,他强调我们能不能在一起。
Ifeng电影:朱媛媛老师饰演的姑妈有一点俄罗斯经商的设定,这个是有原型人物,还是说有一些历史依据?
游晓颖:有原型的,是我身边的一个阿姨。当时她遭遇了下岗,想去俄罗斯做生意,到了莫斯科就接到了她小孩的电话,“妈妈我好想你”,一直在电话里面说,所以她最后回去了。
我把这个移植到姑妈的身上,只是会更残酷一点,并不是为了自己的孩子。
Ifeng电影:姑妈有一个特别美的镜头,她躺在椅子上看一盏漂亮但是蒙尘的灯,这个镜头当时是怎么创作的?
殷若昕:我想谈一谈我们主创的契合,大家都在吃透这个故事。姑妈家做美术陈设的时候,就说一定要看到姑妈家有一些审美的、趣味的部分,是跳脱开市井的。
这盏水晶灯,当时我走进现场,就跟美术指导说太棒了,水晶灯我一定要拍。姑妈忙乎完了家里面所有的事情以后,夜那么深了,她很累躺在躺椅上,看着那盏灯,可能就代表着她的过往,很璀璨,但是蒙尘了,就是她的人生。因为前面弟弟在看她年轻时的照片。
游晓颖:“我那个时候真年轻”,她说了一句这个话。水晶灯很美,但是又很易碎。
Ifeng电影:姑妈和姐姐是两代女性的代表,但是最终她们的选择好像是相似的,两位怎么看待这两代女性不同和相同的地方?
游晓颖:首先可以探讨一下,她们最终的选择是否相似。这也涉及到观众很关心结局问题。
我本人的感觉,她们两个对于细腻情感、对于人的同理心,对于理解情感是共通的。结局,至少在我个人来说,姐姐一定不是和姑妈走向同一个结局。
落笔落在那,是想说姐姐在不拒绝爱的前提下,依然可以走自己的道路。至于怎么选,我们一直都在强调支持,而不是一种支配。
Ifeng电影:这也是不给出明确结局的原因?
游晓颖:对,告诉女性应该怎么做,是不公平的,因为你没有处在那个女性所处的位置上,你没有面对她的那些矛盾和艰难。
所有的女性,无论你是选左还是选右,都会有人来告诉你,你应该怎么生活。
但我们从剧本到电影,我们都不是希望教女性应该怎么生活。
哪怕今天你坚强了99%,你有1%的软弱,我们接受。哪怕你软弱99%,你今天想要挣脱一切,我们也接受,我们想要支持。
所有的人都应该有自己的选择,去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命运这种东西,不是说我拍一个爽剧就完了,生活总会伴随着很复杂的意味在里头。
殷若昕:关于姑妈和姐姐,在她们两个人对谈之后,姑妈说了,套娃不是要套在同一个套里。
姑妈的那一份转变是很迷人的,她不甘过,但她已经沉进生活里了。
安然不断追溯,其实也在问她,所以姑妈会说出那个话,她希望安然是不一样的。
这个套娃我自己看剧本的时候非常喜欢,最后就给了套娃一束光。
我们没有去苛责哪一代的选择,我们要相信每一个人是独立的个体。
安然是一个强者,她不可能像姑妈那样走老路,因为已经是新的了,不再在一个套子里了。
可能人生后来更艰难,但是安然一定是一个坚持自我的人,她不可能会放弃的,但是平衡点是什么?怎么会处理?我们是想传达给观众的。
游晓颖:所以其实是某些观众自己不相信,不相信姐姐安然可以做不一样的选择。
殷若昕:对,安然尤其勇敢的是,她敢于面对代际带来的仇恨与怨恨,她也敢于切断这种仇恨与怨愤。
*本文首发于Ifeng电影微信公众号
(修订版载于虹膜公众号 )
《我的姐姐》走出了一个张子枫。
说「走出」,并不跟出道时间直接挂钩,毕竟今年将满20岁的张子枫,在5岁就完成了这个动作,8岁更凭《唐山大地震》,成为百花奖最佳新人奖最年轻的获得者。但《我的姐姐》之后,她才真正成为了「演员」张子枫,优质的那一挂。
还停留在「子枫妹妹」阶段的观众,猝不及防地撞见了「安然姐姐」。这个角色比张子枫大了四五岁,而对于十几二十的年纪,岁与岁之间的密度大得几年就能跨过几代。张子枫就跳起来,够那个本该是未来的角色。
与天下掉下来的弟弟安子恒年纪差了将近20岁,「长姐如母」这个戏中的「诅咒」逼迫她同时表现出姐与母的意思来。二人既排斥又黏连的关系,曝光了男权社会下女性的无数枷锁,张子枫就在矛盾情绪之间跳荡,或恼怒或无奈或恻隐就都有了演技发挥的空间。
有一幕,是她在医院辞职当天,看到又一个男人枉顾妻子性命,非要她转院生产。有了两个女儿还要弃大保小,安然忍不住去阻拦这个重男轻女的所谓父亲与丈夫,在争执中的崩溃情绪泼洒开来,张子枫那种盛怒之下的无力,炸开了又软下去,余波都辐射到了大银幕之外。
朱媛媛饰演的姑妈前来助阵,随后把她带回去,吃西瓜。讲究但却自然而然的地方是,她用勺子把瓤心最甜的剜出来给安然,自己把剩下的再切片,坐下来吃。朱媛媛的烟火气百般自然,张子枫跟她对戏,都一一接住了,两个「姐姐」用两种方式,流两种眼泪,不好安慰,安慰都在西瓜上来,吃完,安然强笑着鞠了一躬。那鞠躬,像是把观众心里最甜的瓜瓤也给鞠掉了,叫人轻轻惊叹,无所顾忌的快乐,也是可以一瞬间掏空的。
张子枫这几场戏很好,而好的又不只是这几场戏。她是真正在戏里活泛开了,跟不同戏路、不同功能的演员对戏,在稳定的主声部里,唱出了不同的变奏。尤其是哭戏,各有各的层次与表达,也各有各叫观众心中翻波的功力。
翻着翻着,翻出了新鲜感。这张子枫「按部就班」了这么多年,不一样了。
在之前,她跟大多数童星有着相似的规划。几岁的时光,她被放到各种故事里混经验,砖头一样,哪里需要哪里砌。直到冯小刚让她在《唐山大地震》与《一九四二》中,负责给观众尚未溃堤的情绪添一根稻草,张子枫就有了轮廓。十几岁时开始,她以小女儿和女学生的适配身份刷屏,尤其是从电视剧《小别离》里的方朵朵,到《快把我哥带走》的时秒、《你好,之华》的少女之华等角色,或动或静,都有了表达的空间,而《唐人街探案》系列里的思诺,让她承担了些许超乎年龄的邪性。
这些经历除了在培养观众缘,就是多做试探。先把能够丈量到的领地尽量踩到,她才好跨出去试水,出演这一部很有可能斩获演技类奖项的电影。
那从《我的姐姐》后再打量张子枫,打量我们始终误以为仍是小孩的00后,就有了一种「早熟」的错觉。不只是突然感应到他们从校园戏、家庭戏里长大的迅疾,而且,似乎得收起小看小孩小打小闹的眼光了。
00后作为代际,比我们想象中要更早地形成声威。易烊千玺因为口碑之作《少年的你》提名金像影帝,就是个非常强烈的信号,而张子枫这次也不免引来人们猜测,第一个00后影后,会否花落张家。
还记得2016年,24岁的春夏成为金像影后,同年底,同岁的周冬雨被封金马影后,我们才在兴叹,年纪轻轻的90后都登顶了,这倏然过了5年,下一代的内地影后种子选手张子枫也浮出了水面。
之所以要强调地域,是因为彼岸还有一个文淇,奖运好得羡煞旁人。但理应更让同辈甚至前辈垂涎的,是她对于超乎岁数的角色有着「少年老成」的洞察力与拿捏感。14岁不到,她在《血观音》里演被毒计、暴力、色欲所侵吞的小女儿棠真,表面越是乖顺无辜,就越是透得出一股凉薄。而《嘉年华》那个为保护自己而对性别霸权、身体侵犯见怪不怪的酒店打工妹小米,也被她半挣扎半「自毁」地演出了心性复苏的递进。
早慧如此,难免被寄托更多,但更重要的是,内地年轻演员群体中,多的是流量至上钳制演技输出,但台湾更传统也更较真的电影环境,还能更多培养与保留一些好胚子。把文淇视作张子枫当下最强的坐标之一,意义也在于此。
近来常常见报的还有新人刘浩存。身为唯一的00后「谋女郎」,她被寄托着「前辈」周冬雨的电影运。目前无论是张艺谋的历史伤痕题材《一秒钟》,还是韩延的绝症疗治题材《送你的一朵小红花》,都属于可以「带人」的深沉型电影,跟男主张译、易烊千玺合作,从女儿演到女友,从展现天然状态调至揣摩表演技巧,是需要在稚嫩以及世故之间找准平衡的,所以哪怕被质疑演技苍白,这样的跨度,也足够让刘浩存弯道超车。
跟张子枫在《你好,之华》里饰演姊妹的邓恩熙就是很有基础的一位。最值得一提的是她担纲主演的《少女佳禾》,这个因为母亲意外离世、父亲逐渐疏远而陷入暗淡生活的女孩,旧有仇怨,新有霸凌,不得不为自己挺身而出时,那种「惨烈」叫邓恩熙糅合了愤怒、绝望与犹豫进去,在大银幕上汇成了一股叫人生疼的情感力量。不过,虽然她演得不差,不叫好也不叫座的电影并不能让她在短时间内跳得更远。
其他一些同辈,《流浪地球》《快把我哥带走》的赵今麦,《二十不惑》的李庚希,《赘婿》的蒋依依等等年轻女演员,还需要有更密集甚或更精准的发力。
就跟女演员一样,暂时能够冒尖的,还是童星出道且有硬货作品在手的易烊千玺,至于同行的王源、王俊凯(1999年生),以及陈飞宇、吴磊、荣梓杉、胡先煦等人,也都需要有足够好而且足够多的作品来证明他们。好歹如今,是连10后王圣迪都要提前跟这些「前辈」平分秋色的时代。
这也能看到,演员代际之间,前浪与后浪的界限在进一步削减,时间也显得进一步「紧迫」。也许我们可以这么认为,分割孩子与成人之间的门槛大概是16-18岁这个年龄段。这是一截非常短暂的中间态,迈错了步子,可能是职业生涯的「万劫不复」。
但是,要是能够捕捉到了,释放开了,这个演员就能盛放出足够惊艳也足够让人惊羡的实力。比如曾国祥之于易烊千玺,后者作为童星、作为偶像、作为小孩,终于在亟需转型与突破的关口,遇到了可遇不可求的机会,迈过这个年龄段,这个表演分界线,他一夜之间就跨越了同辈需要漫长时间才有可能够得着的「可能性」。
对于「沉寂」的大多数人而言,顺势抓住这短短几年,通过各种青春戏、家庭戏找准表演的感觉,也不失明智。终归没有几个人能像易烊千玺那样「一蹴而就」,或者像张子枫这样,幸运地接得到各种剧本来过渡,便于尝遍年幼角色后可以选择继续深耕,也可以选择跨界进击。
在这里叹00后「凶猛」,叹的还是拔尖的一小撮,毕竟张子枫追上了,甚至很快就能越过了易烊千玺的光辉,成为「逼着」同龄演员跳出舒适圈的又一「典范」。
不过,这也暴露了00后所面对的某种尴尬,这恰恰源自于不等位的「早熟」。演员早已跨到了人生的下一个阶段,尤其是在更容易催熟的娱乐圈,但是却被比校园早恋禁令更「严格」的商业规则给绑了手脚。
很难得地,在《我的姐姐》里,张子枫有了男朋友,更有了吻戏。之所以加了个「更」字,是因为国内对小演员似乎有着一种秘而不宣的「保护」,导致他们想要延长扮演少年的演员寿命时,戏里戏外都要杜绝性意味的出现。于是,00后面临着岁数渐长,但是观众与市场「要求」他们继续停留在国产片里的十几岁,实质上,这并非「早熟」,而只不过是受众表层意识中的「早熟」。
所以张子枫需要借助的,是角色已经已经二十四五岁的设定。即便如此,这也还是引起一定的愕然,这大概是家长式观众群体难以迅速接受的某种「粉圈思维」。更发人深省的,是导演陈思诚看完这部讲述女性困境的电影后,「揶揄」张子枫的银幕初吻没能放到《唐人街探案》系列里。这种不得体的「争夺」,更为张子枫,为00后,为年轻请女演员添了一重所谓男性审美大环境造就的尴尬。
反过来看,张子枫这一次的「破格」,也更是一种试探,甚至宣言。「早熟」之于00后的福利,是意识到自己可以去「熟」,也能够「熟」得起来,这对演员而言,无疑是一种至关重要的解放。因为这样,才能更好地把握独属于他们的好时机。
毕竟在国内,一方面是青春片、偶像剧有很大的市场,在流量利好的同时,也让许多年轻演员走不出来,另一方面,则是电影电视剧对女演员一贯的相对不友好,就连张子枫,都表示过,「我不光会担心没戏拍,(还会担心)长时间不演戏就演得不行了,之后就失去了感知一切的能力」。
此时细想张子枫的奋起与自省,对现下的电影与电影环境,也许会生出更悲哀的心态。
其一,表演环境如此败坏。中老年女演员常叹接不到合适甚至适量的好剧本,更没有多少好戏可拍,现在即便是选择权正多的年轻演员,也生出了同样的隐忧。但另一方面,疫情前热钱不断涌入,带来过电影短期内的虚假繁荣,早就让流量+IP成了许多演员醉心或不得不醉心的名利双收的路数,模式化的流水线生产干扰了健康的影像表达,劣币驱逐良币愈演愈烈,商业电影愈发成为一个任人装点的小丑。
在这样的大环境里,摆在好演员面前的问题不止是剧本数量问题,更是质量问题,这质量是需要演员去献祭的,多少演员屈从之后还能够全身而退呢?
譬如我们可以站在影迷角度自私地认为,倪妮可惜就可惜在,在《金陵十三钗》中惊艳过后,哪怕担纲主演的戏层出不穷,却要等到9年后的《拆弹专家2》,演技才被再次「认真」提起。在极其宝贵的二十多到三十多的年龄段,她享用了流量红利,但也许换不回一个演员标签了。而这,契合了很多85后演员专注流量变现的大IP、大女主的影视现状。
其二,中国电影与世界影坛越来越脱轨。好电影与好演员一损俱损,经历过60后巩俐、70后章子怡所代表的国际成就,那种不可复制的路线与视野,更衬得我们当下不断缩窄的窘况。90后的继任「谋女郎」周冬雨通过两岸三地合拍的《少年的你》,够着了连奥斯卡的门槛,已经是足够致幻的兴奋剂了,但留给后来者的挣扎空间,短期内是见不到更多改善的。
让第五代、第六代导演出征国际影坛成了越来越遥远的传奇,而传奇发黄了,也不过是商业法则侧边无关痛痒的注脚罢了。我们现在自然也有新电影亮相各大国际电影节,只是名导演少了新锐甚至尖锐的表达,新导演又缺乏长足发展的利好环境,关键是那种拼死拍好电影,继而业内、圈外持续沸腾的精气神没了,多的是变现能力的关注,以及表达尺度的玻璃心,这无疑是最让真正的电影人所痛心的。
其三,演员断代如此剧烈。不只是以代际、年纪划分,更是好演员出得太少,太慢,几代谋女郎、周迅、宋佳等人过后,是周冬雨与春夏,然后似乎就要接续到张子枫,而目前的张子枫同样跟同辈拉开了巨大差距。各年龄段好演员的密度越来越稀,这是不争的事实,只是哪怕热钱涌入近几年遭遇了冷水,却没有多少人试图修复畸形的电影生态,反而仍有许多人愿意将之视为赌桌,豪赌一把就是目的。
日渐遇冷的弊病之下,从上到下的电影人都忘记了,电影一定要走在演员之前,这是演员打响名声、赢得主动权,而电影能够持续发展、获得生命力的不变法则。
张子枫可贵就可贵在,她有作品意识。20出头的年龄段缺乏优秀演员的有效表达,张子枫能够提前顶上,算是第一个抓住先机的,第一个抓得住的是她,而不是其他同辈人,也许在于她很难得地做到了专注,不只是一步一个脚印地把戏演好,而且能在流量至上的娱乐圈,让演员回归相对纯粹的表演。
而我们试图为每一个从污泥层出头的演员呐喊,就像是在日薄西山的电影圈内,召唤一个个超级英雄,希望他们能够抗打,更希望他们有朝一日能够逆转时空,从商业与工业巨兽口中,把残损的电影躯体给拖出来。日后究竟怎样续命,怎样复原,不得而知,但期待完00后,希望我们不致于通过巴望10后、20后,来延续这种致命的虚幻感。
21世纪的女性回归自我了吗 没有
坚持了47分钟,一边剧烈精神呕吐一边出来了。我以为我受得了这种题材,算了,放过我自己。没看完,不打分,不是受众,及时止损……(听说结局了,还好提前出来了,不然我可能会徒手拆了电影院)
从强制一孩到开放二胎,历史的组合拳就这样无差别地打在姐姐们的身上。而当姐姐们转身想为自己的生活奋力回击时,却只绝望地发觉无处下手——因为往往并没有什么十恶不赦的大坏人,让她们窒息的正是这充盈各处的厌女空气,以重男轻女之手,穿梭于日新月异的时空,如出一辙、驾轻就熟地扼住一代又一代女性的咽喉。(姑妈送走安然后喃喃自语俄语单词的那一刻泪崩了😭
姐姐天生就是没有底座的套娃,是没有残障的瘸子,是挖掉了西瓜瓤的瓜皮,是装进了保温杯的咖啡。生育证明像与生俱来的一纸符咒,经文是女孩要被迫独立和牺牲。天生沾染了长女如母的气味,却跟弟弟拥有不同的爸爸。可尽管他是肉包子里的花椒,仍是姐姐要捐出的功德。她说从此经文她来诵,而功德都赠我。
看完最大感触:只有成为真正冷血无情的人,才有可能摆脱痛苦,这是儒家的诅咒,能破除的中国人寥寥无几。情节看似由急风骤雨般的冲突构成,实际上全是如履薄冰的斡旋。剪辑是加分的,几乎抹除了所有令人“生疑”的空隙,让这场风暴尽量逼真。
我其实不喜欢这个结局,如果在签字的地方就留白,可能会更好吧。这个故事没有解决实际性的问题,人物也不能算跟自己和解了,很难受,让我想起地久天长的那种难受
最后安然带着安子恒跑出领养家庭的时候,忘了把银行卡带上,这个事儿让我很挂心。
可能还不够好,但它值得被看到。它所涉及的东西在过去的大部分时间,都探讨得太少,而在这个时代也尤其需要,即使只是被提起。演员们真好,坚强的张子枫格外可爱;朱媛媛的角色让我想到很多身边的人,她像妈妈、像姑姑、像她们那个年代过来的很多女性的集合,你可以轻松地质问很多“你为什么不……”但最后她就是选了最难的一条路,出于本能、规训或者爱,但她本身终归是伟大的,但也不该被伟大绑架;肖央彻底改变我心里的印象,很有戏的人,层次全出来了。影片的节奏有问题,情感有多次的断点,转折强硬,太突出戏剧性了。很多生活化的段落太过“工整”,少了闲笔,流露出太强目的性;尤其是弟弟的台词,句句“一针见血”,没了孩子本性的天真,只有大人“睿智”的设计,就会让看的人识别出来,再难融入,好在小朋友太可爱了,所以依然抓人,哭了好几次
作为有两个姐姐享受社会红利的弟弟,我一直对我的姐姐们抱有亏欠感,即使如此我也无法完全了解她们作为女性所遭受的困境。而《我的姐姐》则真实地将这种困境展现出来,女性就像套娃,一代代被装进重男轻女的男权社会套子中,压抑感和无力感充满我的胸膛,眼泪不争气地在眼眶里打转。除此之外,我还蛮喜欢这个结尾的,因为它展示了女性最强大的情感力量:爱与善良,影片通过姑妈鼓励年轻女性“套娃不必非得装在同一个套子里,自己的路自己走”,同时用这样的结尾告诉她们不要放弃爱与善良,因为女性独立和爱与善良从来都不是二选一。作为男性和弟弟,我们能为姐姐们做点什么?或许就从尊重她们的意志、了解她们的困境、支持她们的发声开始吧!男人要有内自省性。P.S.张子枫拿影后吧!PP.S小时候的安然是王圣迪(普普)演的,她未来也会拿影后的!
姑妈那条线 就是两代人的悲哀
垃圾结尾。结局是这样,这部电影的意义又是什么。为什么现在的电影都喜欢讲四川话。
三星给演员们,结局让人太恶心了。典型的男权社会下的“政治正确”,女人就要牺牲,被亲情捆绑。就算不从情感角度出发,那大家理性思考一下,姐姐现在只是小姑娘,如何养育好一个娃,送出去给富裕的家庭养对两个人都好,弟弟还小不懂事,姐姐也不懂事吗?还要媚男到什么时候?
原剧本叫踢皮球一语三关,编剧设计了三组姐弟关系用女主产科护士的身份设定勾连起几代女性的困境,困境中细密编织了无数议题,扎实严肃,尽管琐碎但克制沉稳。人物之丰满,几乎每个角色都在最后翻转出来立住,被迫放弃念书的姑妈,不得已放弃孕妇的产科女医生。第二幕结尾连续两场震撼人心的和解与独立的大戏,对孕妇家属怒吼发问“你都有两个女儿了,为什么还要生儿子?”它讲的不是一位当姐姐的女性的个体遭遇,是强制引产上环计生政策到二胎政策放开被迫生子之下所有无法摆脱命运的女性,生育困境的背景笼罩于全片。最巧妙的是开放式结局,当所有人跟随导演的细微视角去体会她溺水般挣扎的困境,选择似乎不再重要,因为这是一个拍给所有人看的“知晓我命运”的故事。无论是社会意义,还是行业意义(有话语权的女编剧把女导演带了出来),都是典范。
其实可以不要那么多刻意煽情,有些话从小朋友口中说出来就假了。好的是关注到了中国姐姐这个身份带来的苦难以及长久以来做出的牺牲,但结果是新时代追求个人价值的姐姐仍有可能选择老一辈的“苦难”,从被逼迫到自愿,这弧光不值得鼓励,无法展开的某些原因和结尾的亲情绑架让人叹气。张子枫的演技还是顶得住怼脸特写的。
看到结尾我就知道,这片儿肯定要挨骂。很多人肯定觉得它不够女权,甚至是打着女权反女权,不然最后姐姐怎么会做出那样的选择。我觉得吧,电影好坏先放一边,姐姐做任何选择都是可接受的,只要影片给足了理由和铺垫,以及只要这个选择是她自愿做出的就可以。我们说女权或说任何人的权利的时候,不是规定Ta一定要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才算是维护了自己的权利,而是看Ta是否自愿做出选择并承担后果。后者才是Ta真正的权利,才是Ta真正掌握了自己的人生。
全片最震惊的一句话“从小被表哥当沙包,被姑父看洗澡”。
它本可以是《何以为家》,但它选择了《以家人之名》。
我能理解喜欢这片的人,但我是很不喜欢的,甚至看不下去。因为几乎每个情节都在意料之中,大多数地方的拍法也全都提前猜到。哪里什么情绪,哪里该发火哪里该哭,观众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很有规划,但换句话说就是极其套路。所以,哪怕背后是非常好的真情实感,哪怕张子枫、肖央、朱媛媛都很精彩,也被套路给损耗了。这对新导演或者院线片来说也许算好事。但我只能刷手机了,尤其是这个弟弟,太假,那些台词都不是小孩说的,而且句句精准到位,编剧实在让我受不了。而且对主题和人物的表现方面,编剧也不用废笔,场场为他的目的服务,实在太刻意了,缺乏生活中真人的感觉。
摄影很好很有设计感哦。女性电影,隐隐担心并非女权电影,我也分不清楚。跟《82年生》相比代入小男孩视角柔化了冲突,弟弟表演过于小大人了,台词写的也有点糟糕,一定程度上分散了女性视角。一二幕搭建的特别好,第三幕有点拉胯了,每一场戏都煽情等于没一场煽情。仔细想想拍的太MV了,咔咔怼特写上音乐,何必呢。结尾很喜欢,好的电影应该带给观众思考而不是瞎给答案。今年是张子枫年。如果迷雾剧场能上就是肖大宝年。
《感动中国》好歹还能做到——主题明确、态度明朗;本片,并不。从独立到奴隶,这是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