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告狂人 第五季

从做广告的第一年开始看MAD MEN，至今五季里有两集让我放声大哭，第一集是407 “The Suitcase”，第二集则是511“The Other Woman”。我们在看别人的故事时流下眼泪，大多是因为在其中看到了自己。这种哭泣有两种，一种是几行眼泪滑下脸颊或是轻轻抽泣，另一种则是对身体和自我都失去一点控制的号啕大哭。407和511于我便是这第二种。

511这一集讲的是女人的选择，Joan面临的是金钱与尊严的选择，Peggy的则是金钱与感情，或者说过去与未来之间的选择。

1.

在这个圈子里，每个广告人都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里需要有一辆车，才算完整，个人都是这样，对于公司来说更是如此。SCDP接了Jaguar的比稿，公司上下决定倾注一切，志在必得。后来证明，这一切果然不仅仅指的是时间和人力而已。Jaguar的一个客户在到访SCDP的时候看到了Joan，在比稿前给了一个暗示，如果可以和Joan共度一晚，就可以获得他的一票，如果不能，就会失去。为赢不惜一切的Pete把这个提议告诉了Joan，甚至拿到董事会与所有的合伙人商议投票。Don愤怒地离开，Roger - Joan的孩子的亲生父亲，投了中立票，剩下的人，投了赞同票。

Joan的一晚值多少钱？以前在大学的时候社会学的老师见到了经济学的老师总是要吵架的，根本原因是两个学科在前提信念上的不同。经济学认为，任何东西都是可以被出卖的，如果不能，只是因为价格不够高，当价格达到某个临界点，卖方就会选择出卖。而社会学坚持，这世界上总有些东西，是不能卖的，多少钱都不可以。

对于这场交易，在Pete与她的第一次谈话中，Joan的第一反应是被侮辱的愤怒，认为这是卖淫，完全没有可商量的余地。当接下来Lane与她的谈话中，她无法接受那些男人们曾经开会讨论过这件事情，并且请他离开。然后Lane说他真心地认为她应该答应，成为合伙人，获得股份，足够她照顾好自己和孩子接下来的生活。她回到家里，与母亲争执，看到自己生活的困境。第二天，她找到了Pete，要求5%的股份与合伙人身份，那便是她一晚的价格。

我们做出很多决定的时候，即便是将会改变一生的决定，也总是受到偶然因素的影响，这带给了我们强烈的命运感。Pete在这里扮演了逼良为娼的主角，他和所有那些除了Don以外的男人，促使Joan决定出卖自己的身体。如果没有Pete的反复煽动，如果他们没有商量出一个价格，如果Lane没有那样苦心劝说，如果那天Joan回到家一切平静温馨，这场交易也许就不会发生。

在今天其实很多婚姻或感情关系的本质不外乎是长期批发式的卖淫，为钱而嫁的女性，在我们身边层出不穷。大家都想不劳而获，只是每个人为此愿意付出的代价不同。工作有时真的可以很恶心，除了辛苦以外，看别人的脸色，擦别人的屁股，别人给你屎吃，还要说，嗯，真香。如果一个人可以拯救你离开这一切，只是前提是与他在一起，你会愿意吗？如果一个客户高层的权力大到可以帮助你平步青云并且让所有人怕你三分，但是前提是要与他发生关系，你会愿意吗？有人会选择愿意，我心里的答案一直是，我宁愿去工地扛大包，过最贫苦的生活；但是假如未来有一天我对这样的坚持有了动摇，也许是因为我有了一个孩子。

这个offer，单身的Joan未必会接受，已婚的她未必会接受，但是作为单亲妈妈的她，做出了一个母亲的选择。什么是一个母亲的选择？就是在动物母性的作用下，必须以如何更好抚养和保护后代为第一要义的选择。

虽然只是一晚，她还是吞下一口酒，定一口气，转过身去，背对着让那位老胖秃的满脸油光的男人为她解开了拉链。


2.

Peggy总是为自己感到很骄傲，因为自己聪明、有才华、独立、有野心，是公司里唯一的女性创意。但是如果可以选择，你是更想成为Peggy还是Megan？我不知道你的答案是什么，我想Peggy自己的，一定是在不必完全改变自己的情况下，拥有Megan所拥有的。

我见过很多比男人更像男人的职场女高层，在自己中年的时候，继续独身着。有时我会以为她们爱工作多过男人，但其实每个人都会说，如果有爱，一定会放下一切选择爱。

Peggy是爱Don的，这爱是爱慕与友爱的结合。按照她所说的，“在你发现我的那一天，我的整个人生从此改变了”。他们是同类，理解彼此，可以并肩去做任何他们想做的事。虽然Don对Peggy只有友爱没有爱慕，他对Megan的爱与关注也常让Peggy觉得这世界不公平，但是真正的不公平在于，因为Peggy认识他时是他的秘书，然后才从璞玉变作美玉，所以Don还是常常把她当做一块石头来对待。因为我认识最初未经打磨的你，所以在我这里你永远带着当时的影子，这也是很多人不得不跳槽换新环境的根本原因。

广告界的人总喜欢用梦想来激励下属，却常常忘了对方也要吃饭，也要生活，也有家人，在你吃肉吃到腻的时候，他们也希望能偶尔喝下肉汤。

但是本来business归business的跳槽，为什么会变得这么私人和感情化？因为在这一行里，我们加班很多，常一起通宵，而工作的核心又是讲故事，所以在一起总是谈爱、情绪、欲望和所有柔软的心里藏着的东西，每天这样，如何不成为挚友或亲人？所以跳槽不再是跳槽，而是抛弃你的亲人，投奔原本每天在骂的敌人，然后穿上专业的盔甲来攻击曾经的亲人们。

钱跟工作中的感情，哪个更重要？过去的感情，和未来的远大前程，哪个更重要？每当面临这样的原则，工作作为“饭碗”的本质就会凸显出来，感情的价值可以兑现吗，可以让我过上更舒适的生活吗，可以让我带家人去度假吗，可以让我实现其他的那些钱能轻松满足的愿望吗？

Don想要挽回，并且说，告诉我他们给你多少钱，真的假的都可以，我会给你一个更高的数字。但是Peggy说根本没有数字。要挟来的钱，跟被主动给予的，毕竟不一样，后者充满着前者没有的尊重、赏识和需要。她想要的，其实真的只是看着Don后悔，告诉他这一切太晚了，然后义无反顾地开始自己新的生活。

在那一刻，那种报复和惩罚的快感不是没有，但是绝敌不过的是，马上就要拥有的，新公司职位和薪水所带来的喜悦。电梯打开的一刻，她笑了，笑得那么开心，那么甜。

她接下来会后悔吗？

以我自己的人生来看，我只能说，请不要问我们后不后悔，因为当我看到Don吻着Peggy的手没有办法放开，两个人一起哽咽，然后自己放声大哭的时候，后悔两个字太不足以概括内心的感受。也请不要问我们快不快乐，因为快乐有时太飘渺，而我们做出的，只是当下那一刻，生活让我们做出的选择。

 

第五季第五集似乎都在描写Pete这个loser有多卢瑟。
Pete似乎一直不被我喜欢，打扮得油头粉面，一有小成绩便按捺不住得意忘形的嘴脸，没有担当，不敢认自己的亲生儿子，内心龌龊小九九堪称无人能及，起码看上去是这样，连岳父都忍不住当面咬牙切齿地对他感叹，u son of 碧池。
大家都不爱他。这一集，编剧干脆让Pete做了整集loser。三件事情，彻彻底底的loser。
第一次，Pete颇费口舌邀请Don夫妇到乡村的家里做客（其实还是仰仗夫人trudy才办成）。席间，Pete家的水龙头突然失控，其实也是因为Pete前一晚没有修成功导致的。lady们被惊吓到后笑成一团，Pete内心爆着粗慌慌张张地去找工具箱途中，Don已冷静地handle了一切，等他提着工具过来刚好赶上happy ending，他只剩傻乎乎跟满脸花痴的lady们一起鼓掌的份了。
第二次，Pete相中了一起学驾照的年轻小妞，青春逼人的脸全是不经世故的笑容，连脚上随意蹬双人字拖都是溢出来的活力，这可是Pete婚后第一次想钓妹子（如果我没记错）。几季下来，Pete大概以为早就从一个不受待见的职场新人变成了老鸟，虽然离Don还有距离，泡个学生妹应该是小case。试图搭讪之后，Pete准备约学生妹，结果突然闯进来一个毛头小伙，把学生妹的目光焦点完完全全转移了开。剧集最后，Pete照例偷看侧前的学生妹，然而只看到毛头小伙游离在学生妹大腿上的手。
第三次，为了迎合客户的提议，Pete、Sterling、Don陪着客户逛了窑子。事后Pete敏感的自尊被Don的鄙视折磨了一路（也有可能是Pete玻璃心），这还不算，因为逛窑子被夫人抓包的客户把事情捅到了英国人那里，结果，当着一众合伙人面，Pete被结结实实地胖揍了一顿。结果竟然还没有半个人同情，同事们只是嘲笑窃喜，我早就想揍他了，多谢英国人，不用自己动手了。
剧集的最后，被揍得鼻青脸肿的Pete在电梯里红了眼眶，I have nothing.他如是对Don说。
那一瞬间，不知道有没有人像我一样，在Pete身上看到了自己。
做什么都错，怎么说都错，无所适从地看着人来人往，似乎大家都在自己的角色上游刃有余得心应手，你却毫无头绪惊慌失措，人群里没有你的位置，连自己都觉得自己碍事。什么也不曾拥有，想要的从未得到。
你不择手段努力往上，以为拿到了公司绝大多数客户，成为为公司创造财富的主力军，从愣头青成长为合伙人，却不敌一个Don修好水管的魅力。
这样的人生，难道只有Pete才有过吗？

S05E03“曾有机会改变我们的轨道”

对于女人来讲，最痛苦的莫过于年老色衰。BETTY，DON的前任妻子，居然成了一个胖妇。

如果是跟我一样从第一季看到现在的人，这种冲击力简直不能用语言衡量。曾经抹着厚嘴唇，穿着性感短裙、身边总有烟雾缭绕的BETTY，现如今下巴贴上脖子，穿着厚厚的粉棉袄，甚至在洗澡更衣时露出了膀大腰圆的身材。看得人不只是反感，更多是心中的心痛。

舒适的生活总存有隐患，BETTY就在无意间查到了自己颈部有一个肿瘤。在确定良性还是恶性前，BETTY本人仿佛走进了十字路口。

生活仿佛在她身边形成两个岔路，尽管人们都希望好的方面，可思绪总会飘向坏结果。如果她得了恶性肿瘤，人生的剧变在所难免。一个“如果”，仿佛一种全新的可能性，最终也会带来截然不同的结果。

但这个“如果”不成立，就像最终只是虚惊一场。魂牵梦绕的“如果”成为了空想，就像曾经有可能改变我们的轨道，可能只是一刹那，那条轨道并没有改道，而空想出的“如果”的轨道在并行一段时间后，马上飞离了我们。望着匆匆离去的轨道，它曾是你自己另一种的可能性。我觉得我们需要去铭记。
但BETTY选择了忘记，这也是我们很多人会做的事情。

此外，STERING受到屈辱后，跟DON闲聊时谈到命悬一线的BETTY，仿佛又多了一丝玩味。STERING不自觉地将他与BETTY相比，从而觉得自己的境遇并不糟糕透顶。毕竟在未知中，谁都会心怀畏惧，那些曾可能、却再也不会改变我们的变轨，总会让我们对生活存有侥幸。

S05E04“大背景浸入小人生”

在讲这集的故事前，先提一个有趣的细节，第四集的大背景是芝加哥护士强奸案。9人中唯一一个逃脱的人是躲在床底下，而本集“恰好”也出现了在床底下的女人——一个是DON幻想被他杀死的情人，他想摆脱她，于是把她塞进了床底下，象征着DON真的有了不再风流倜傥的决心。另一个是SALLY，吃了安眠药后依然揣揣不安，就在沙发底下睡着了。

其实两者间并没有很明显的衔接点，但纯当做过度解读来说，也是件蛮有趣的事情。

要说我的小标题是“小人生”，或者改成“女人的人生”会更好。几个女性人物都受到了时代背景下的不小的震动。JOAN在漫长的等待后终于等回了自己的丈夫，但丈夫却要继续去当兵，而且是自愿，丢下她和她的孩子。而PEGGY在加工时碰见不敢回家的黑人姑娘，她恐惧于社会对黑人的不友好和芝加哥案件给女性带来的恐慌，但PEGGY在准备晚安后却发现自己的包被她打开过。

两人在一定程度上都做出了对时代背景的反应，JOAN选择与被越战变得变态的丈夫决裂，而PEGGY则与黑人的弊病达成和解。《广告狂人》中的大背景不总是浅显的纪录片的插入与插出，而是与生活息息相关。

而在闲置的SALLY那条时间轴上，第一想法让我想起《追忆似水年华》的感觉。那宗强奸案被奶奶禁止了解，但仿佛无孔不入与她的生活中：奶奶看报纸时紧张的神情、张开报纸时露出的头版报道、看电视时侧耳旁听到的内容、躲在被窝里看报纸的刺激感。这些各个感官所构建出的空间，让这起案件不再是新闻报道中古板的几行印刷字。而真正浸入SALLY生命中，最终成为她私人回忆的一部分。

二十世纪后半叶，在通常所谓的西方民主国家里，究竟是哪些人在引起社会变革、改变人们的思想呢？在法国，你所能想起的是家喻户晓的作家。二战后，萨特依然活跃在世界政治舞台上，福柯开始崭露头角，然后是令人费解的德里达。而在美国，你几乎看不到有任何意义上的知识分子受到法国作家那样的待遇。在那里，只有训练有素的知识专家，受雇于政府、企业、投资人，比如像Don这样的广告人。他的作品频繁出现在报纸、广播、电视这些公共传媒中，几乎无所不在。然而，他本人却躲在由政治家、演员、运动员所组成的社会舞台后，用自己的一套逻辑来告诉人们为什么要消费、如何消费、该消费什么。
这部剧演到第四季结尾，Don离婚了。编剧在塑造Don周围的几个女性角色时可谓是用心良苦，每个人的性格都很完整、很鲜明。在六十年代这个特殊的时代里，普通人是注定无法循规蹈矩地过一辈子的，女性也不例外。Betty从小受妈妈的影响，长大后成了标准的淑女，嫁给了聪明能干的老公，在复杂的商场交际圈内游刃有余。但是，似乎总有种不满足在内心挣扎着，让她不断地向生活诉诸自己的期望。当她一次次发现了Don的秘密，那层压抑着内心的美好生活的幻想终于破灭了。编剧让Don和Betty离婚，似乎是向观众传达了他对这个女权主义问题的束手无策。像Betty那样把所有的精力奉献给家庭的女性，是注定无法获得满足的。像Peggy那样在一群男人之间只身奋斗的女性，在许多男性眼里看来可能近乎于怪物。她在第四季结尾时对Fred说，其实我是很想结婚的。但是，现实是她找不到像Megan所能找到的男人。Joan一直以性感、温柔的形象出现，她的目的很明确，想找到一个有钱的老公，可是碰到的都是像Roger这样有家室的男人。最后，却是像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一样嫁给了一个刚刚步入职场的医生。
到了第五季开始的时候，Peggy和Joan之间有了一种殊路同归的感觉。我们还记得在第一季，Peggy刚进公司，Joan怀着善意试图告诉Peggy什么才是女性应该追求的东西，但是Peggy显然并不领情。Peggy从一个秘书慢慢晋升为文案，改变的不是她，而是整个职场对女性的看法。相比之下，Joan的改变是从内部开始的，生下孩子后她觉得很孤独，看到公司的人事广告后惊慌失措的来找Lane。至于后来她把丈夫赶了出去，也可以说得通了。
Joan的丈夫自从出场后就不得人心，相对于剧中其他较为丰满的人物，在他身上似乎很难找出让观众既爱又恨的特质。Greg是医学院毕业，家里应该至少在中产以上吧。如果他当初顺利当上了医生，和Joan之间的矛盾可能不会激化的那么快。但是，像Greg这样经过严格专业学院式的训练后却又无法在社会中找到适合位置的人应该不在少数。他那时屡次求职失败后对Joan说，我做了一切他们让我做的事，为什么就是不能如愿呢？Greg身上本来就有的大男子主义倾向让他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于是选择了去做军医。即使要背井离乡，即使要经过更加严酷的训练，至少有那么一个地方能让自己通过努力获得一些东西。从这里可以看到编剧对越战的一些思索，如果只是一些政治家的鼓吹，而没有像Greg这样的人的在社会中遭遇到的困境，历史或许会不同。
有些问题和时代息息相关，看起来却像是个人的。编剧试图提出了一些问题，却没有给出任何答案，并且还在微妙地讽刺着那些号称能给出答案的专家们，比如说心理医生、广告人。（如果Don知道如何满足欲望，就不会在众多女性中纠缠不清了。）这些问题如此难以回答，是不是正因为它们只是一些假问题呢？抑或它们的产生只是因为人对现实的期望逾越了自然和社会自有的秩序？
在第五季开始，似乎没什么东西可以再让这部剧的主角们感到幻灭了，一种孤独的基调笼罩了每个人。两个孩子出世了，孩子的父母还不能适应新的生活，但是又未能相互安慰。Betty和Trudy变胖了，开始变得不愿意出门，让丈夫也感觉闷闷不乐。Don新婚燕尔，他和Megan之间却远没有和Betty之间的亲密无间。在这个左翼思潮泛滥的六十年代，人们在欲望中艰难地做着选择，大多数时候只是顺势而为，找点眼前的欢乐。价值期待的失落，让人们看待自身的方式也处在裂变中。谁知道在一起几年甚至几十年的他/她到了明天会不会变成了另一个人？人和人之间关系的脆弱性贯穿了每一季的剧情，因为关系的稳定性是建立在人本身的稳定性上的。第五季里，经济萧条也开始上演，一个微薄的工作机会便吸引来大量的求职者。与其说编剧向观众呈现了这个年代的种种变革，不如说他将更加现实的一面写给人们看，而这样的现实难以长久支撑起六十年代激进的乌托邦。深藏在美国主流社会中的灵魂，依旧是最保守的自由主义所假定的那种人性观——人在自我成就里才能获得自足的圆满，女性总是要为家庭做无私的奉献，人最终都是利己的理性主义者。

　　经常大半夜一个人聊发刷屏狂还不过瘾，趁着记忆还鲜活，必须要摆脱懒惰为这剧唠叨点什么。

　　第一季看完时，无比绝望，写了一篇为女性唱悲歌的流水评。谁想第五季看完后，立场被完全逆转，每时每刻都要无语问苍天：男人是要怎么活？而这个过程，不是一件两件事，惊天动地的情节造成的，而是在潜移默化间、悄无声息处，一个个事件的堆积，一个个人物的沉浮后，慢慢死虐地滋生起来的。

　　喽嗦开始，逻辑很乱。下面就学大脸师太，从N个人物，M个剧特点，N*M个PS来膜拜一下此剧。

D
　　那么还是先从Don说起吧。
　　Don第一季是见不得光的人，后来被反复逼迫，干脆糗事见谁跟谁说，也没那么见不得光了。第四季得奖那段简直跟范进中举一般，生活和工作上都压抑太久，急需一个镁光灯下的认可——其实这个成果还是站在下属们的JB上得来的。除了那次外，还是像他有一次自己说的，我讨厌成为焦点，我不喜欢被所有人注视。因为他有太多面，每一面只展示给最受众的人，不能忍受互相之间有所重叠。

　　所以don是一个丝毫不霸气侧漏的人，他擅于默默观察，伺机上抢，一招致命。除第五季去争取客户那段好像很霸气冲天，但那只是为争取客户的一次提案“表演”，并非本性使然，大多数时候，他都像总部来安排人事时的反应那样，很急切地去看名单，得知不如人意的结果也要尽量让自己不喜怒形于色。

　　我觉得don最有工作魅力的两段，都不是他shining的创意时刻，而是他处理人事的方式和气质。
　　一是他呵斥sal没有满足lee jr.，没错，don这段的立场完全站在道德的对立面，与他后来在joan献身事件上的态度正好相反。但这样才真实。从don的语言和“you people”的称谓中，都能看出来don本身对gay群体不乏歧视，社会时代背景如此，他并不比谁更超前，只是更会处理事。之前那次出差发现秘密后，他故意制造了一个气氛让sal宽心，并不是体恤基佬，表达尊重，而只是表明用不着担心，不关我事，处理得非常艺术。同时，他也把这次事件看作对sal的一次包容甚至恩情，所以当得知被包容的sal竟然反而拿起婚姻当挡箭牌惹走了大客户后，他愤怒了，连斥责的语言都很到位，以至于我看得都完全跟他站在一个立场上，因为他不是满口说教口号要civilize全人类的will，他有血有肉有局限，像个正常人。
　　第二场就是又一条人命，lane事件。这段简直可以做成职场行事教程，don的智商和能力厚积薄发地体现：大老板cooper直接上门兴师问罪，而且是财务这么涉及人品的敏感问题，他明明一无所知，但一点都不惊慌和急于辩白，一切先自己扛下，调查清楚再观后事。接着，三言两语的恐吓就戳破了顾左右而言他妄图捣浆糊的lane，稍加思索，马上给出了清晰两全的结论：我会让你辞职。信息是：一，这种事上出问题，毫无转圜余地；二，看在这些年为公司出力份上，给你保留情面。多快速，多利索？典型男人的思维方式和理性优势。而他回家跟megan一讲，megan果然就像所有女人那样关心感性细节：他为什么要这样？他遇到什么难题了？Don说：不知道，无关紧要。因为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挪钱这种事都不可原谅。这种问题就没必要问。

　　看前两季时那么讨厌Don，大概是嫉妒活得太爽，被众粉告知后面会逐层显现魅力。那么看到第五季现在想说，对Don的讨厌减少，并不是因为他华丽转身，被洗白白了，他在第一季志得意满时期所暴露的缺点和猥琐一点都没有减少，但看起来变得宽容和有人情味了，只是因为无奈和无力太多，他尝试过打不过的苦果，慢慢学会了自己吞咽。

　　作为明显对比，第一季时betty要复出当模特，客户把这个人情主动献给他，被他坚决拒绝扼杀。这季megan同样要玩show biz，他百般不愿，却终被闹得要主动去使关系促成。他心里的不爽处一点都没改变，但周围时代和人心的变化，以及对重蹈覆辙再次尝试苦果的恐惧，促使他只能违背内心去宽容和妥协。看到megan因为don没回来吃晚饭没打个电话都能直接摔盆摔碗，此情此景，我一点也不为女性在家庭地位中的上升而欣慰，相反，我气愤不已（反了天了！），从而严重缅怀同情betty。

B
　　紧急插叙betty。
　　在betty问题上，好像我跟很多剧迷每个阶段的喜恶总是相反。
　　最不喜欢第一季的betty，而后面四季她做的每一件事，哪怕有的真的很mean，我都能理解甚至佩服。

　　第一季的betty是个两边不靠的家庭主妇，完全依附于丈夫和享受浮华生活这些都没有错，但是那时的betty还保持着一种自以为是的仙女气，与邻居们那种大大方方世俗的刻薄势利的家庭妇女们不同，总还有点想当泼妇又放不下身段的扭捏。尤其是面对离婚邻居的第一次求助时，六神无主到不敢看对方，果然是如大家所言，空虚脆弱的小公主。

　　但是没想到，不爆发则已，一爆发决绝得这么极端。第二季在东窗事发之前，betty有过一次情感的最终幻想，因为离幻灭最近，所以最强烈最夸张。他们去参加jimmy道歉会，jimmy成功道歉，betty觉得mission accomplished，高兴得不行，回来路上甚至哭了：don，你看我们多有默契，我们会是很好的搭档。想做贤内助，也想做贤外助，这样对don的依恋和对housewife的不甘心就都能解决了，就是传说中“以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结果真相是什么？don满脑子烂事，不屑一顾，错过了最后一次审视两人关系挽救败局的机会。
　　所以她失控了。

　　这之后从分居开始的betty，就变得无比的决绝和有种。分居时代她还并没想清楚是否要真离开don吧，但第一季困扰到她生理都难以承受的那种精神痛苦她反而解脱了，与don分居时，丝毫没有典型怨妇心，比如既愤恨又想念、巴巴还盼着对方来劝的表情。她一下就进化彻底，一次次地推走对方只是在修炼自己内心的强大。包括最后的出轨，她不是觉得和don没有转机而自暴自弃，而只是测试一下是否已经足够不愧疚、不在乎。所以她选择的是酒吧里随便遇到的路人甲，而并不是像一直以来铺垫的那样那个马场上主动追求的年轻人。因为她不想要长期胡搞关系。

　　所以从这点就最明显，betty始终都是大家闺秀出身式的传统作为，她和henry也一样，她不想报复性出轨，只是想找好下家。所以我总觉得henry后来对她那么好那么容忍，也和最初奠定下的尊重印象有关。不过henry这个角色未免有点失真，我得详说说。

H
　　henry的出场形象实在有点猥琐，从最初宴会上搭讪，到利用职务一点小便来取悦女人，再到施完帮助后，跟屁虫一样地一步一跟地在街上纠缠，手段都太低档了。一看效果不如预期就立即收手，等到betty主动找上，又赶快闩上办公室门，一切行为都在暴露约炮意图单纯。所以看到betty跟人家见了两次，就俨然像对蓝颜知己一样写那些文艺女青年式的苦闷信，更觉得可悲。
　　但没想到后来henry竟然摇身一抖，真的明媒正娶，还对从人性到体形都一百八十度大变的二手老婆百般容忍呵护，对孩子好，生活事业都有担当，未免突变得也太绝对。这个一次猎艳不成而干脆押上小半生不得脱手的人物，现在看起来有点好到失真了。


P
　　直接跳跃到Pete Campbell，是因为henry和pete在泡妞这件事上有一个故意的对比。
　　henry用职务之便追betty，和pete用换礼服泡对门保姆的情节出现在同一集，两个人都是企图用一点小恩小惠来讨好女人，henry同样死皮赖脸，但言行就还要装得很正人君子。而pete作为对比，一如既往地直抒胸臆，一语中的：“喂，听着，我为这件礼服可费了不少心思，我不会就被一句谢谢打发的。”

　　哈哈哈哈。每当听到pete这类台词都特别爽。这个所谓的反派小人，所谓的可悲角色，从1到5季我都从来没有讨厌过。他所展现的都是全人类最基本的反应和欲望，他跟普通人不同的只是从不加掩饰，这让与之有利益关系的人痛恨不已，而没有利益关系的人也会因为他映射出自己心里的龌龊而不舒服，所以没有人愿意跟他当朋友，“这个公司里每个人都想揍pete campbell”。与joan去谈价钱这种事明明除了don大家都默认了，也只有他去敢直接说。所以campbell也算是全剧最不虚伪的人，你看到他有多讨厌，自己其实就有多讨厌，只是你把这一部分都用文明礼貌虚假掩饰过了。

　　pete还有鲜明的一点，他是全剧上上下下所有人物中最真心热爱工作的人。他像拧紧的发条，时时刻刻战斗和待命，对工作上的任何丁点机会都用出千百倍力量去争取。而动机呢？看似不寻常的动机却被一个个筛选掉了，不是为了给看不起这种工作的老爸看（老爸已经挂了），不是为了在岳父前扬眉吐气（借着退订单机会反而威胁拿下更大单，岳父被他虐得死死的），也不是因为养家糊口压力巨大，连整个第五季都在春梦YY他都没有疏于工作。他就是喜欢工作，喜欢赢，喜欢像公司重组roger招他一起走时评价所言那样行事：“you'll do whatever it takes.”其实pete无论在工作还是感情上都更像个小孩，十足热情，十足直白，十足易受伤，十足易痊愈。

　　怀疑也是这种特质，在peggy心里留下了那么一点点多年难以磨灭的special空间。估计每个人看到开剧第一集两人刚认识莫名其妙就睡了一次的情节都感到不解吧，但后来了解到peggy的感情风格也就慢慢释然了。peggy这样的丑小鸭型女强人，追求工作上的精干，对自己女性魅力的展示却一直没有信心，从而也很容易受宠若惊。所以她的感情史就写成了一部来者不拒史，连duck都收了，当初睡过几次pete又有什么惊奇的。
　　可也许那是投入职业生涯后的第一次，也许那是她为之付出过很大生理代价的人，也许真的那一次表白的柔情让她永难忘怀，在工作上她公事公办并经常和大家一样鄙视讨厌pete，但心里还是为他有那么一席之地。
　　——Mad Men的牛逼风格一：从来没有什么柔情，一切都是欲望，一切都是临时。
　　哪怕第二季结束时，peggy透露生孩子真相，感动pete更感动观众，下一季开始日子该怎么过还是得怎么过，同事还是同事，生活还是生活。因为一点感动一滴眼泪一段情话而让整个日子翻天覆地重开始那种情节，从来都只能出现在夸张影视里吧。

　　也正因为这种笔墨的稀少，S04E04中，peggy知道trudy怀孕后的表现，集末两人对视的那一眼，才能被人唏嘘那么深，详见豆友们文笔大发挥的单集点评，一眼一生什么的，都拜全剧难得的煽情笔墨所赐。甚至在don和peggy大闹办公室的那肥皂一整集里，也浮光掠影地提过一次，peggy说，过去很久了，但偶尔还是会想起，还是有点惆怅（大意）。全片所有语言情感都正如真实生活本身，毫不文艺，所以这个难得时刻也太感人了吧！

J
　　Joan的走向正好验证了我看完第一季时的猜测，但乐观得多。Joan和Peggy，真是女人任何一个特点轴上的两个极端。

　　之前我就说，joan是很满足于男权社会结构的，并没有主动去争取和改变地位的欲望，但她总是被意外推动到这样的位置，如果拔高中心思想地说，这些意外就是整个社会性别结构变化的必然。

　　第二季中，joan偶然有机会接触到业务领域，harry的电视部缺人，求她找一个临时帮手，joan也是潜意识里受到peggy崛起现象的影响和鼓励，她没有找人，亲自出马看剧本，并和harry坐在一起与客户谈生意，取得了不错的效果。但其后人员到位了，harry毫没意识到有冒犯地大咧咧地说，这段麻烦你了以后不用了，谢谢。joan也只是愣了一下后礼貌回应，一如既往地顺从了对她的定位。你看她言语强势，其实joan是全剧忍功最高的角色，万事都太能忍了。但在这件事上一方面是能忍，一方面也还是她根深蒂固觉得不可颠覆，如果同样发生在peggy身上，绝对会有意识地反抗或者继续默默钻研，但joan就顺从地放弃了。

　　后来的情节总是阴差阳错，公司离不开她，剧迷更惦记她嘛，所以明明辞职了还能回来如果说是情节需要，那后面的逐步上升也足以说明命运的无常。从秘书长升成什么什么总监并非她主动要求的，是公司自然决定；而成为partner更远远不是她处心积虑的结果，lane跑过来提议甚至都不是为她着想，只是避免她直接要现金而暴露自己造成的亏空，结果就这么歪打正着，让其实并没有蓬勃事业野心的joan最终真正到了公司的核心级别，那个病句怎么说来着？她，值得拥有。

　　说到感情，joan的不幸婚姻没有什么可意外的。我想感慨的是对她和roger之间的描写。
　　J&R是全剧我最喜欢的couple组合，一个一辈子找不着北的好色嘴贱富二代，一个风骚蚀骨情商破表的靠谱御姐，两人要真结婚悲剧也挺大，但看人间故事就是这样嘛，一边鄙视俗套的同时，一边又总压抑不了对皆大欢喜的期待。尤其joan这边闹翻，roger那边又二度离婚，两人还有结晶活在人世的景况下，总明知道不是MM的风格还是忍不住憧憬一下，结果编导一如既往看透人间，轻描淡写就足以让这种幻想灰飞烟灭，在性交易事件上，joan只问了一句：mr. sterling也在场吗？根本不用两人直面发生任何不快与冲突，最后那一点人情的希望已被这句戳得千疮百孔。

　　——Mad Men的牛逼风格二：偶尔展现出一点点温情时，总让你错觉这将是一段皆大欢喜的序幕，结果你发现这完了下面就没了。。。就没了。。没了。。了。。。温情只有那么昙花一现，无情才是永远的真相。


R
　　那就接着来说roger吧。
　　roger这角色把个一辈子的富二代种种优势与弱点展现得淋漓尽致。什么时候都言语风趣，风度翩翩，就是女人面前不堪入目，同样是泡妞，don时刻都要有头有脸，roger一high起来就没底线，就像和jane婚礼上don说的，人家都在看你笑话。花心好色其实都没什么，但老大不小这种姿态就太难看了。

　　roger原来的身份是二老板（其实也未必是二，只是cooper是第一代创业者大家都要表示尊敬罢了），不需要用职务来压人，但落到人心里慢慢就形成了除了股东可有可无的印象。所以被收购时，总部重新安排职务，特意以漏掉他的名字作为给整个公司下马威的一部分——这段太逗了，cooper说，mr. sterling的名字甚至都没在上面。roger这才发现，嚷起来：就是啊！怎么回事？

　　其实我觉得他未必才发现，这是roger一惯的处世之道，他习惯了演他自己给别人留下的那个形象。后来重组后，partner多了，客户少了，更有pete这种永远要揭穿皇帝新装的小孩喊出，你除了仗着有lucky strike这个大户外一无是处，更把roger的尴尬摆上了明面，roger也经常用“不管怎么说，i'm rich”来自嘲，整个第五季简直就是散财童子，让harry换个办公室他出钱搞定，分别让peggy、michael干小活也都是他私掏腰包，他自己都说“我以后要随身少带点cash”，笑死了。

　　roger是有软弱没责任的地方，lucky strike事发后躲事儿的作为简直逊毙了，但他真除了富二代身份和广阔人脉外工作能力一无是处吗？当然不是。所以编剧给他特意设了一段“手把手教lane怎么谈客户”的教程来显示他还是有两下子的，其实我觉得从他平常待人接物的风格，就算没有这段，也能体会到他在这方面很有料。他在社交上游刃有余到哪怕虚伪马屁都看不出任何痕迹，这是一生身份赐予，也是一种天赋，而且他在公司上下人际关系的穿连起的作用非常重要，能轻松愉快地解决各种人事难题，非常flexible。就凭他这些特长，在做AE这方面，也足以比pete和ken加起来还老道许多。只是没人比pete那么不惜一切地拼罢鸟。

　　重组后看得我这个乐，全公司简直没大没小没上没下到没法没天了，秘书们一个个摆臭脸，新来的michael指鼻子骂don，don冲撞大老板cooper“it's none of your business”，roger进来peggy脚就翘在桌子上。整个这季的主题简直就是，人人都来侮辱roger sterling。
　　而roger的语言风格又是最有趣的，他最擅长在别人表达后，给予讽刺反问式的回应，一时能想到的就有一大把：

　　前妻mona来谈女儿婚礼上怎么排坐。（查资料发现两人现实中是真实夫妻啊！！她还是乔治•克鲁尼前妻！！长得真是老美人！是有多爱白发男这个style？！）
　　roger：“所以就是，你和亲家们坐在一起，我自己一个人在西伯利亚？”

　　peggy知道roger找michael做私活后，电梯里碰到后直接表示不满：“你怎么不去找michael啊？切，你根本不知道什么叫loyalty。”
　　roger：“jesus, are we married？”

　　pete进来听到消息很震惊：“are you kidding me?”
　　roger：“yes, we are. happy birthday.”

　　哈哈哈哈。roger一直是我每集最盼着出场的人物。

M
　　关于megan，不想多说。在第四季末她的绝地翻盘，相信把很多人都骗过了吧，那个Dr.miller，枉占了个有独立事业与人格的名，还是像以往众女一样关键时刻输给了感性输给了don。而megan实在伪装得太好了，从孩子入手，在sally吃饭闹事那次处理上加了决定性的大分。betty是个大事积郁在心，一并爆发就无可挽回的人，敏感性经常把一件小事无限放大化，而megan在这件事的处理特别得到don的欣赏就是，她擅于大事化小，年轻人的轻灵风格加上欧洲血统的洒脱不羁，让don对比之下倍感轻松。
　　但是装得太好，婚后尾巴就渐渐露出来了。

　　不爱算不是女人，宫心计这些事都没什么奇怪。megan更招人恨的是所谓新派女人的那套，踩着优越生活求独立，闹腾，作。对闺蜜毫不犹豫地背叛、抢夺资源，号称是不要生活在don的光环下要闯出自己天地，但又无所不用其极地想利用老公近水楼台。吐槽起女人的弱点，历来都是从小看到大的母亲最稳准狠：“她空有艺术家的情感，却没有艺术家的才能。”哈哈吐的真是爽。

　　所以，看剧的心情能不慢慢转移到don这一边么，他并非像他表现的那样爱这女人爱到发疯，而是婚姻破碎一次带来什么滋味就像整个第四季那样他真是再也不想过一遍了。怕老婆的男人很少是真心怕，而是怕唠叨怕麻烦。连don这种自私强势独占性的男人都变得只能一次次去让步了，因为新派女人真的好麻烦。

　　于是不得不再拔高中心思想一下，这是整个时代的变迁。

　　正因为megan的出现，把另一个浮华年轻女jane衬托得都不讨厌了。
　　jane和roger嗑药那集简直是神来之笔，种种心理映射，和掏心掏肺迷迷糊糊的对话，还促成了第二次离婚。但是以之前的印象，以jane这样的gold digger，对离婚不是应该意料之中甚至是终极目标吗？而jane在要公寓和被roger在新公寓推倒后的失落反应，竟然让我感动了，还是有一点点对roger的感情和对自己身份的痛恨的。相比之下，想像一下megan如果以后离婚，姿态肯定会强硬得多，会在边拿着高额分手费的同时，边同情对方，内心里还觉得自己做出了一个独立女青年应该做的榜样。
　　唉咳，在后浪出现之前，总以为前浪已经极端，世风实在不古，要么我说同情男人，从第一季的完全男权大环境演变到如今必须容忍甚至追捧megan这种类型的出现，男人地位的转变是有多不忍卒睹。

K
　　分析了这么多沉重的角色和情节，换个轻松的人物喘口气。下面想说的这个可能很多人都记不住名，情节好像也都挺无关紧要的，但是我思来想去，觉得他绝对是全剧所有角色中最超脱于时代、最不被曼迪逊街气氛搞到窒息，活得最开心最自我的一个，这个人就是客户部的ken。

　　在第一季大家都有伴侣时，他就是唯一一个快乐的单身汉，业余写写小说，还颇有成就。后来娶了富家女，也极力避免像pete那样利用老丈人家做生意。同为客户部的竞争对手，ken和pete的风格对比极其明显，pete万事用力过猛苦大仇深，ken则总是顺其自然知足常乐。被总部恶意分别提拔为主管，ken由衷觉得很开心，但得知真相后也没像pete那样都要气疯了。如果没记错的话，第一季中和peggy一起面试那个震动腰带广告人选的也是他，当时就觉得他的态度温和尊重，一点都不像其它男人那样句句找茬歧视，在那个时代下实属难得和特例。他基本上没有过猥琐和愤怒，很少嘴贱挖苦别人，在工作和感情之外还有着丰富的精神世界，而凭借潇洒愉悦很讨人喜欢的个人气质（Sal都YY过他），在AE职位上干得一直也还不错。但他对成功没有其他人那样，剥尖了脑袋往上爬的竞争精神，最正文就是第五季roger找他说必须要跟他岳父做生意了，问他有什么要求，难道也想要partnership？他笑说：不不，我知道你们partner们那些事，我可不想参与。多洒脱、淡泊、看透，难得还有同样的孩子气——板起脸说：我就是要campbell离这单远远的。他都不能忍，人人都讨厌pete campbell嘛。

H & P
　　最后，要把harry和paul这对看了好几季都分不清的胖子好基友放到一块说。

　　这俩人是第一季制造歧视女性气氛的主力军，形象也很像（被责令加班而不能去roger婚礼的paul就对harry说：“把你眼镜给我我替你去。”），能力也相近，都是在各自领域能凑活存活而又完全达不到出类拔萃程度的员工。但两个人的结果却天差地远，完全是命运造化使然。

　　Harry的上升过程太偶然而讽刺了，是因为猥琐地看了同办公室人的工资，心理极度不平衡，想跳槽又没把握，不跳槽又忍不下这口气。最后借电视界熟人的资源想干出漂亮的一单受到重视，没想到押到了大宝，电视业一夜崛起，他从电视媒体部全部只他一个人的光杆司令，变成了“全公司三分之一业务”的部门主管，连总部过来大杀威他都成了“全公司唯一升职的人”，公司重组他也是要被一并带走的核心人员之一。

　　而那个跟他傻傻分不清楚的文案paul，就这样被抛在变迁的夹缝里，都没有人再提起过。一个偶然，分岔明显。第五季paul再出来，已经被行业彻底抛弃，走了一条非主牛的宗教路线，跟don的美女情妇吸毒堕落效果一样，并不夸张，但真实残酷得要死。

　　关于harry还有一个情节我印象很深刻：在一次party上，pete夫妇跳舞大出风头，而harry那个老婆跟他平庸水平基本等同，也属于放到人堆里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点的小人物，只是自己还没意识到，一心望着老公出类拔萃自己也能闪闪光。pete夫妇一跳起，harry意识到气氛不对，赶快拉老婆下台，老婆还没意识到怎么回事极不情愿地被拽下来——harry那习惯性的观察和反应，是怎样一辈子都没成为过中心人物的经历中砺炼出来的？在这个世界里，真是一秒钟给你闪光的机会都没有。

　　相比之下，pete还是值得庆幸的，虽然学don风流泡妞学不到章法，但至少其它方面很多时候也算是众人关注的焦点。而don这样看起来大把好炫的，偏偏自己又并不喜欢被人过分注视。人世的拧巴本如此。

　　——Mad Man的牛逼风格之三：生活没有那么多伏笔和呼应，过去的也就过去了。

　　电视剧介种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娱乐形式，大家看往往求的就是个戏剧性热闹，一波三折，破镜重圆，终见真情，挽狂澜于既倒，在绝境中逢生……但是现实完全就是两样，死了就直接蹬腿，不会复活，散了就一拍两散，沦为路人。没有那么多前后呼应，没有那么多故人重逢，没有那么多反击和绝杀。所以拿看剧的眼光，起初看MM会很不习惯，有些角色莫名其妙说不出来就不出来了，有些伏笔伏了半天一点进展和下文都没有，就因为太拷贝真实，人遇到的大多数事都是无疾而终。

　　——Mad Man的牛逼风格之四：除了主角don，从来不对一个角色的事件和命运做详细和系统的叙述，总是浓墨重彩地表现事件其中一个章节，然后就在无关紧要的对话中轻描淡写带出结果，大手笔。

　　情妇们睡过都又回去过自己的生活了，离开公司、离开剧中心的不会像joan这样还有机会戏剧性地归来，连曾经的第一女主角betty再婚后没什么可讲也出镜率锐减，并大毁形象。
　　放到商业上就更残酷，paul代表着重组后被抛弃的原员工们消失甚至失业，sal因为这么侮辱人的原因被解雇连个后事都没交待，duck看着这么有人脉有手段，总觉得他肯定会跑到敌公司去报复一番，尤其是来挖pete和peggy时很有这种气势，但结果除了睡peggy，再出场就是在颁奖会上，大醉酊酩，骂骂咧咧出尽丑，成了全行业的笑柄，再不可能东山再起。

　　再加上Lane的命运，更对应了我们无产阶段革命者对资本主义社会的无情批判：冒险家的乐园！一朝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朝就身败名裂妻离子散。每个人都在你死我活的竞争路上狂奔，偶尔有人掉下队来，只想着稍歇一会就去追，其实再也追不上了。

　　最后针对第五季来个P.S.：全季都很温吞，但是出来个11、12集神作水准，11集末peggy辞职那一幕是哭死多少人，滚滚往事付泪不言中